桑原浅间缓缓长出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他看着棋面,淡淡的笑了起来。
在下这一盘棋之前,他自己也没想到能下到这一地步。
这是他心中的一种构想,棋盘上,他就是主宰,不光可以控制自己的棋子,同样也可以影响对方,甚至让对方将棋子下在他所需要的位置,最终达到胜利。
当然,他这样的想法有些强硬,围棋是两个人的竞技,按照木槿当初所说,真正的和谐是两个人同时按照正确的步数去下,最终达成和棋。
可世间惊才绝艳者寥寥,能心意想和并心态平和的高超奕者少之又少,这种想法真的只是一种理想,桑原浅间钻研许久,只得退而求其次,去追求绝对的胜利。
而今天这一局棋,就是他苦心研究的结果。
桑原浅间看着对面呆愣的洪秀英,笑了笑,起身走到塔矢亮身旁。
他看了一会,发现塔矢亮和高永夏的棋局依旧模糊不清,双方势均力敌,厮杀惨烈,还看不出结果。
他又走到进藤光身边,一看之下,却是眉头紧皱起来。
进藤光的棋面看上去很不好,开局有些急躁,黑子直接突进对方的后方,太过孤军深入,造成棋子断点到处都是,而两侧被林日焕抓到机会打劫成功,损失了不少地,现在双方正在中腹激烈争夺,应该说进藤光此刻弱于林日焕,不过却也有希望赢棋。
只要他能保持冷静,心态坚定稳固……
桑原浅间暗自摇摇头,进藤光去年刚成为职业棋士,中间又因佐为一事空了小半年,是以一直在低段徘徊,还未有机会真正进入高段位比赛,比赛时情绪调整不够快,才会造成心态失衡。
其实这也和家庭有关,他就曾跟着桑原本因坊完完整整的走过一次本因坊防卫战,那种已然波及到棋盘外的对弈,于不动声色间出招的晦涩不是什么人都能看到的。
塔矢亮从小跟在父亲塔矢行洋身边学棋,后来又看着如自己兄长的绪方精次挑战自己的父亲,在心态调整方面也定有自己的心得。
只有进藤光,他只能靠一个人,就连佐为也在遥远的尸魂界,鞭长莫及。
桑原浅间看着棋盘,慢慢的眉宇又舒展开来,最初仓田厚让进藤光当大将,他心里的确不舒服,不过现在想想,是他太过苛刻了。
幼稚、傲慢、自我、偏执、执着、自负……这些本就是十五六岁少年独有的任性。
人这一生中,有几个十五岁?此时不狂妄,更待何时?
“哟,你们回来了?”
推开研讨室的门,桑原浅间就看到坐在最前面的塔矢行洋,他诧异道,“哎?!塔矢大师,您也来了?是来看小亮的对局吗?”
塔矢行洋点头,“小亮的比赛还未结束,倒是让我先看到了一场精彩的对局,你下的很漂亮。”
桑原浅间笑了,“能得到您赞扬,真是让我无比荣幸。”
他走到仓田厚身边坐下,“我刚才看他们俩的棋面,进藤光有些危险啊。”
仓田厚纠结不已,他叹气,“是啊!开局冒进导致现在棋形较薄弱,若是不能力挽狂澜……”
“那就只能期待林日焕下出臭棋了。”桑原浅间耸肩,“不过我觉得这不太可能。”
安太善看着正在和仓田厚说话的桑原浅间,低声问洪秀英,“和他下棋的感觉如何?”
洪秀英摇摇头,有些迷茫,“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输的。”
安太善皱眉,“你们这局棋只花了短短八十六分钟,下的太快了,当时你没有感觉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盘棋下的很顺当,一点阻碍都没有,完全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来的,所以最后突然全面溃败时,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洪秀英有些苦恼,更多的是沮丧,输棋不可怕,问题是输在哪里都不知道。
安太善想起之前塔矢行洋的分析他,叹了口气,“桑原浅间吗……”
他有些揪心,昨天和中国队的比赛出乎意料的输了,若是今日再输,那就滑天下之大稽了,棋院方面是不会答应的,韩国的棋友也不会满足。
但如果赢了,他就有办法将舆论转到仓田这个混蛋身上,毕竟若不是他骤然换大将,他也没必要改变对战表,不是吗?
安太善想了又想,突然起身,“我去趟卫生间,秀英,你先看着,我马上回来。”
洪秀英点头,“您去吧。”
高永夏看着棋面,想起了几个月前,他和塔矢行洋的一局棋。
不愧是父子,双方在棋形上还是略有相似之处的。
不过比起塔矢行洋大师,这位明显更喜好进攻,且更加自信,比如说左边,完全可以处理的更加柔和,可塔矢亮却直接蛮横的将自己的棋堵在这一点,噎的高永夏心里相当不舒服。
高永夏微微一笑,棋力的确很强,不过自己也不差。
就是可惜,不知道和塔矢亮不分伯仲的桑原浅间实力如何,秀英能对付吗……
想到这里,高永夏靠在椅子上,一方面在心里继续盘算着后续棋子的步骤,一边漫不经心的朝着副将的位置瞟了一眼……
恩?!
他霍然看去,那里没有人!!
难道是已经结束了?!
高永夏看着旁边的计时器,还有一个小时比赛才正式结束……
很显然,对面的棋局提前结束了,胜者会是秀英?呵呵,八成是桑原浅间吧!
三小时的对局,对方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两者差距就这么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