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这么一哭,王氏自然就知道了。她怎么也是当过娘的人,哭的对象虽然不是亲骨肉,但也是自个儿隔房的侄子。而且她帮忙养了这么多年,不亲也是亲了。
王氏抱起贾琏,轻言细语的一阵好哄,又是摸摸脸,又是摸摸头的。她还不忘埋汰贾珠说:“好好的,带着弟弟玩什么活物。这么大人了,越活越转去了。”
这么大口锅砸来,贾珠发现还只有他背锅了。于是他笑了笑也不多分辨。
倒是元春面无表情的掏出一块帕子,揪着贾琏的手擦了一番,然后嘴里说:“胆小鬼,眼泪包!脏!”
这么一说,贾琏倒是愣住了,之前的嚎啕大哭也变成了低声的啜泣。他喘着气道:“琏儿不爱哭,也不脏。”
对于贾琏的话,元春并不回答。她只是把方才那块帕子展开,送到贾琏的面前。小男孩在外头摸爬滚打玩了一圈,哪里有不沾灰惹草的。元春原本洁白的帕子上赫然沾染着些乌漆墨黑的污渍,绣好的花纹上还挂着些草屑。这些除了刚刚从贾琏的小手上擦下来的,还能是从哪里来。
证据确凿,哪里容得贾琏抵赖。贾琏嘴巴一瘪,又是要哭的样子。不过开口之前,他突然想起元春说的话,只好皱了皱小鼻子,把眼泪和哭声都憋了回去,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好不可怜。
贾琏心道:“我才不要被姐姐说成是爱哭鬼呢!”
这样子,看着分明是贾琏更委屈些。王氏也顾不得自个儿女儿根本没欺负人,反倒是责备说:“做姐姐的,怎么可以欺负弟弟呢。”
这话说完,元春似乎依旧不在乎。她只是把先前弄污了的帕子丢给自己身边伺候的丫鬟,并没有多说一句。
这番互动,贾家人看着是见怪不怪了,可旁人看来却觉得怪有意思。冷端轻笑了一声,不由自主的多瞧了元春几眼。他见元春看似性子冷清,面无表情,但方才分明是用力抿了抿唇,有那么一丝情绪波动的,只是内敛罢了。
而元春感觉到有人盯着她瞧,虽然没有表达什么,但鼻头还是有那么微微一皱,眼里表达出对“登徒子”的不屑。
“这位是?”冷端那么大的人在跟前,王氏如何没看到。她之前不问,不过是着急着贾琏,没工夫管罢了。而且冷端看着衣着不起眼,但一身衣袍净是用蜀锦裁成,衣裳上用同色的丝线绣上暗纹,端得是苏绣的手法,精美不凡。
王家人生来一双富贵眼,这番低调的炫耀,旁的也许看不出来。可落在王氏的眼里,那便是无所遁形了。不过她毕竟是当娘的人,当察觉到元春那么一丝细微的情绪波动,她便开口询问了。
偷看人家女儿,还被人逮了个正着,冷端面上一红,但依旧恭恭敬敬对王氏行了个晚辈礼:“小子冷端,见过贾家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