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女人吵起来就是争执不休的样子。吵吵闹闹的不禁让贾母头疼扶额。但不等贾母出言呵止,贾政却是凑到贾母跟前:“母亲可是收到妹妹妹夫从江南送来的回信?读书上进怎么也是好事。难得珠儿肯用功,咱们做长辈的,自然得支持呀。”
“上进?我们家的孩子还用得着往哪儿上进?用得着和那些穷酸一起争功名吗?非得上进成你们代儒太爷家的大爷一样就好?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将养着,若不是他们家太太有孕,恐怕都得绝后了!”贾母这话说得可一点儿都不客气。
贾政听完也有些无奈。他难得顺着贾母说起自吹自擂的话来:“母亲您这是操的什么心呀。他们家的孩子如何能同咱们家的珠儿比。珠儿天赋是难得的好,正好是读书的苗子。他们家的不过是死读书,因而才会把自个儿熬成个油尽灯枯的模样。”贾政还补充说,“如今代儒老太爷家那样子,乱糟糟的。咱们给珠儿在江南找个学堂,也是怕耽误了珠儿的前程呀!”
读书人,一笔好字是万事的基础,因而笔墨纸砚上的功夫自然得有。这笔要自个儿选的才合心,墨要自己磨的才适宜。只是贾珠想自个儿研磨,郑叶都要大惊小怪:“哥儿且住手,脏了衣服、脏了手倒是小,可别伤了筋骨。”
当时学里的先生正上头讲课,满堂的学生都是贾家的子弟。这么一出闹出来,恐怕贾珠在贾家整个宗族里都要出名了。
贾珠只能冷着脸,拿出主子爷的派头呵斥了郑叶一通:“学堂清净,哪里是你放肆的地方。且去外头待着,用不着你伺候。”
那么会儿,郑叶整个人都是愣住了的,想不到贾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架势。不过他想想贾珠的母亲王氏,又想想王家的一贯作风,又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郑叶后头伺候的愈发小意殷勤了,生怕一不小心,给丢了这份在主子面前露脸的好差事。
这且是其中一出,还有更要命的在后头。郑叶是仆人,贾珠给他些脸色不算什么。可若是长辈们的“好意”,仅是从孝道出发,贾珠都只能生生受着了。
族学里是提供晌午的点心的。毕竟不是每个孩子都是金娇玉贵的小主子,总有些家境贫寒,就指着读书翻身的。统一提供晌午的点心,一是族里慈善,补贴那些家境不好的,二是有几分有教无类的意思在里头。
只是就是晌午休息的那点子时候,府里长辈竟是赏了好几次吃食。先是老太太赏了碗鸡皮酸笋汤,说是酸酸的爽口又开胃,就着吃点心最好。后来太太又送了新出炉的山楂山药糕,说是贾珠脾胃弱,用些个好健脾养胃。最后就连他小姑姑贾敏都要打擂台似的凑个热闹,说是抄了新书,送来给珠哥儿上学用。
可怜见的,贾珠此刻这年纪的孩子,不过是一个刚进学的蒙童。虽说少爷们会比那些大字不识的孩子多认得好些字,但也不至于此刻就开始攻读经史子集。
特殊待遇什么的,贾珠并不在意。他现在也懂些人情世故,知道把吃食点心分给同窗,并不自个儿吃独食。但是这三番五次的闹腾,真的很扰人清静,不适合静下心来读书用功。
“江南崇雅书院是个好地方。那儿文风鼎盛,环境清幽,只是要求严格,想进去读书,一个字——难!”贾珠耳边又响起了郁嬷嬷幽幽的声音。
贾珠看了看四周,依旧看不到郁嬷嬷的声影。不过他知道,哪怕他现在重活了,郁嬷嬷应该还是在他身边跟着。
郁嬷嬷的声影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就算你多活一次,比同龄人多读那么些子书,但是想要进崇雅书院,依旧是难的。”
已是下学的时间,学堂里的学童已经稀稀拉拉走的差不多了。现场除了几个年纪大的,正准备着来年的县试并不曾走,已经没有几个与贾珠同龄之人了。
郑叶见贾珠半晌都没有搭理他,又接着问道:“哥儿,是歇会再吃,还是?”
“点心有什么好吃的。回去老祖宗那儿自然有好吃的等我。”贾珠干脆继续一副坏脾气小公子的模样,“这点子东西就赏你了。赶紧收拾东西,可别耽误了回去给老祖宗请安。”
“珠哥儿吩咐的是,还是哥儿想的周全。”郑叶并不同小孩子计较,嘴上依旧是好话不停,然后低头收拾着桌案上的东西。只是等他一抬头,见贾珠已经走远了,又赶忙道“哥儿且慢些个,小心摔跤、扭脚。”
“你自个儿仔细着。切莫撒了墨、摔了砚,或是弄脏了我写的大字。我回去还得呈上给老祖宗看呢。”贾珠只丢下这么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