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受够了，不想忍了！

我先是缓缓地深吸了口气，而后一口气大声喊了出来：“我说，我本来就活得比你久！”

晚风卷着几片落叶吹过我们身旁，云霄睁大了眼，似乎不敢相信我居然真的胆敢反驳他，当下就扬起了眉，看样子是想说点什么，却被我抢先打断：“说说说，你说够了没有啊？本来我就不会有什么事，施睿隐也好地下水牢也好，对我来说都构不成威胁，就连刚才那个风寒阵，只要我豁出去拼了，未必就破不了，你干嘛一直骂我！我来找你是担心你，又不是来挨骂的，你除了骂我，就不会关心我一下吗！”

云霄看上去快被我气死了：“我骂你还不是因为担心你！我要是不担心你，我早扔下你一个人走了，还在这里跟你费什么话！”

“那你干什么老骂我！”

“不骂你你就不知道懂事！”

他这一声直接就把我给吼懵了，我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还没等我想出什么话来反驳他，我的眼眶就不可抑制地泛了红，鼻尖也是一阵酸涩，竟似要掉下泪来。

“你……”不行，忍住，忍住忍住，不能在他面前示弱，一定要忍住。

“你……”深吸口气，平复心情，忍住，憋住眼泪！

其实我本来并不想哭的，毕竟云霄也只是骂我几句而已，我若是连这个都承受不了，我也不用在这世上活了，尽早找根面条吊死得了，只是我这人有一个坏毛病，每当我认真起来跟人争执得面红耳赤，只要是我落在下风，我就总会忍不住红眼圈，若是一个没忍住，眼泪就会落下来。我这毛病打小就有，师兄师姐们一开始还急得手足无措，后来见我红眼圈的次数多了，也渐渐不当回事，甚至还会打赌我能不能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实在可恶！

这毛病说好不好，说坏又不坏，曾经我也为此而烦恼过，后来见怎么也改不掉，又因为我鲜少与人争吵，在苍穹待久了又练就了一身厚脸神功，就算吵起来我也很少落在下风，就也逐渐忘了这茬，没想到却好死不死地在今天又碰上了！

和云霄吵架，我不怕，反正我平日里都和他吵过那么多次了，多这么一次也不嫌多，但是若要我在他面前示弱，还是这么一个丢脸的示弱之法，我是绝对不愿的，偏偏我越想忍住那阵泪意就越是汹涌，到后来我的眼前更是一片模糊，云霄的面容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我就知道我眼里肯定是含了一箩筐的泪水，顿时气恼不已，可又没有办法把它们收回去，只好硬忍着在那道：“你……你干嘛凶我！”

这句话就像是一块击穿堤坝的大石，让我的眼泪再也收不住，如同决堤一般滚滚而落。

我懊恼地捂住面颊，任由泪水在我指尖肆意。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我为什么就是忍不住呢！为什么就不能把眼泪憋回去一次呢！这下好了，里子面子全都丢尽了！我还想留给云霄一个温婉矜持的印象呢，结果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想到这几个月来费尽心思在云霄面前保持的好印象毁于一旦，我心中惨痛，却又苦于计穷无法挽回，又想着反正面子都丢了，不如丢得更干脆彻底一点，也让我好好地释放一下今晚受到的惊吓和怨气，当下就不再忍着，蹲下/身捂着脸，抽噎着哭了起来。

然而，不等我哭个够，云霄就也跟着我蹲下了身，几度欲伸手碰我，又缩了回去，几分无奈几分着急地看向我，手足无措道：“哎，花朝，你、你别哭啊，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就是——我就是气你不听我的话跑出来，水牢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地方，你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跟着施睿隐闯进去，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叫我如何安心？我、我真的没有怪你的意思，我也不是在责备你，更加没有凶你，你你你……你别哭啊！”

我不理他，继续哭我的。

反正今晚已经够跌份的了，我又被他骂了这么久，若我连哭都哭不尽兴就太窝囊了，他当全天底下就他一个人最厉害啊，他说什么我非要听？我就哭我的，不管他。

“花朝，你——我不是在跟你赔礼道歉吗，你怎么还哭得更起劲了呢！”

看吧看吧，不过几句话就又火气上头准备教训我，我是瞎了眼才会看上这种人！这种混蛋！

“哎哎哎，你别哭啊，算我求你了成吗，你别哭，别哭啊，我求求你了花朝，你别哭了……”

我继续哭。

“……你要是再哭，我就要亲你了。”

听到这句话，我才勉强止住了哭泣，抽噎着看向他，瓮声道：“你别开玩笑了，亲我？你怎么亲啊？”我这哭得满脸都是泪水的，他能亲得下去才怪。

“这个嘛……”我一收住哭声，云霄之前的慌张无措就全都不见了，只见他眉一挑，就看着我从容不迫地笑道，“你再哭几声，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