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缕灰墨色闪电在寒墨的手中滋滋作响,一种睥睨天下的王者之势自其中散发开来,压的人险些喘不过气来,令人不由得心生畏惧。
若说那炎炙之雷是高官,那么这道雷就是天生的王者。
“劫雷!眼下并无人渡劫,这寒墨又是如何招来劫雷的?”
众人感到不可思议。
那炎炙之雷固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东西,可再怎么好,凡物终究还是凡物,又如何能同那天地孕育而生的劫雷相比?
叶然也是一脸的疑惑震惊,心知自己的雷定然是比不上对方的劫雷。
可是从一开始他就在小瞧对方,就连今日出门所带的东西都不充足,现在手上的这道雷已经是他最后的底牌了。
叶然咬了咬牙,也只能硬着头皮控制着炎炙之雷朝着对方袭去。
一团拳头大小的幽紫色雷电与一缕细小的灰墨色劫雷相碰撞,滔天战意之间激起了丝丝发丝细的电光,却是引起了双方更盛的战意。
战意的来源,不是人,是雷。
两种雷像是有了意识一般,同时使出了各自的浑身解数想要与对方分出个高低。
这是,雷之间的竞争,雷的尊严。
劫雷的威力虽然比那炎炙之雷的威力要大不少,可惜的却是只有一小缕。
由于体积的悬殊,即便劫雷天生就占有优势,但此刻与那拳头般大小的炎炙之雷竟是只能斗了个平手。
两雷斗得兴奋爆棚,倒是苦了两个主人,控制雷所消耗的精神力太过庞大,两人的脑子里都感觉有点嗡嗡作响。
坚持的时间已经有了一刻半钟,两人的手都有点发抖,几乎是同一时刻便收回了各自的雷。看着对方满是细汗毫无血色的脸,两人仿佛约好了一般暗自休养恢复着。
叶然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已经没有了底牌,也不知道对方还有多少底牌。
然而他不动却自有人动。
寒墨抬起头望了望已经不早了的天色,只想着速战速决之后能将那空间里的一大堆天石占为己有,便又冲了上去朝着对方挥了一拳头。
此战,不能败,亦不能胜。
叶然看着气势汹汹的冲了上来的寒墨,心中真可谓是苦不堪言,却也只得抬起疲惫不堪的双手与那人交战了起来。
早知道就不应战了!也不至于现在处于这种狼狈的状态。
两人贴身赤手空拳,贴身肉搏,没用任何法术及外物,用着最原始的方法交战着。
一刻半钟后,两人的动作越来越迟缓,越来越无力,几乎是同时间,双双倒了下去。
场外一小家伙见状便立刻冲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把其中一人给掺了起来。
“这、这算是谁赢了?”
众人急道。
“平局。”一道冷淡却带着一丝疲惫的声音自荒地正中传散开来。
“对,平局。”叶然闻言掀了掀疲惫的眼帘,也跟着附和道。
此战能有平局这种结果已经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那、那些天石,岂不是无人能得,全归了庄家?”有人痛心道,他当日可是下注了一百天石。
众人纷纷痛心发言,带着浓郁的嫉妒之意。
那么多天石,少说也有上百万了吧!
然而木已成舟,多说无益,众人一哄而散。
事后也有人贪心大起,暗地里前去寻找当日那吆喝者庄家,但却都找不到那人的影子。
被惊动的掌门后来也派人追查此事,毕竟自己门派里损失了上百万天石,也不是小数目。可却仍旧是毫无收获。
有人说,那人自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逃匿了。
也有人说,那人已经被人捷足先登,杀人夺财,抛尸野外。
可究竟是哪一种结果,却也不得而知了。
此后赌天石这件事也跟着慢慢的沉寂于后来发生的更多热闹之中。
不过经此一战,寒墨倒是在这幻古派出名了,众人无不惊叹。
“小友,把他交给我罢。”有好心人考虑到这么个小家伙恐怕是架不起那么个成年人,便想着上前来帮忙。
“不用。”
寒玉浅笑着回绝,柔软的语气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却也暗藏了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占有欲。
“你太小了,架不起他。”来人皱了皱眉,不认可得就要掺上寒墨。
“你干嘛!”寒玉伸出左手啪的一下就把对方即将碰到师父的蹄子打落,在看到对方惊讶气愤的表情之时,又迅速恢复了浅笑:“仙友不知,除了对战场合之外,我师父他都不喜被陌生人碰。”
“哈哈,你倒是孝顺,也罢,你既然不需要帮助那我可走了。”来者不由得感叹着面前之人的孝心。
“多谢仙友好意。”
“无妨无妨。”来着摆了摆手,满不在乎的走了。
寒玉艰难的用右臂掺着自家师父往院子走去,等到两人回到院子里之时,寒玉早已累的满头大汗。
“跟我来。”寒墨神色淡淡的推开寒玉,站直了身子朝着房内走去。
这番模样,哪还有半点方才那种疲惫的需要人掺着才能行走的样子?
“哦。”寒玉遗憾的摸了摸自己的右臂,乖乖的跟了上去。
“给我十万,剩下的你留着。”寒墨看着跟进来的小家伙面不改色道。
“啊?”寒玉愣了。
这可是师父弄来的。
计谋是师父想的,控制战果平局也是师父在操作,自己只不过是收了两天钱怎么就可以全拿了。
“啊什么啊?照我说的做。”寒墨不耐烦斥道。
“这、好吧。”以后师父需要了再给他便是,就当做是自己在帮师父保管好了。
寒玉如此一想,也就释然了。从自己空间里拿出了十万天石转移到了寒墨的空间里。
“回去睡吧。”寒墨转身朝着床走去。
“哦。”寒玉临走之前体贴的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翌日。
寒墨兜兜转转的来到了昨日那个偏僻的转角,却见男子早已在那等着了。
“怎么样?拿来了吗?”男子抱臂靠墙,饶有兴致的问道。
“四万押金,书给我之后,再给你剩下的。”寒墨大手一挥,地上便出现了四万天石。
男子挑了挑眉,点了点数之后,便把天石都弄进自己的储物空间。
“喏,剩下的呢。”男子把书交给了对方。
寒墨接过书,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问题了之后这才把剩下的六万天石弄到地上。
随后也不管那人反应如何,便自顾自的走了。
男子欣慰的看着寒墨离去的背影,瞟也不瞟地上的天石一眼。
“师父,抱抱。”不知从哪里走出了一个豆丁,奶声奶气的对着男子求抱。
“栎儿乖。”男子心情极好的蹲下身抱起了豆丁,随手一挥把地上的六万天石收入了空间,末了,又喃喃了一句:“小主人这么厉害,主人的心愿一定能实现了。”
“师父,那本书真的能帮小主人进阶吗?”豆丁歪着圆圆的脑袋,咬着胖乎乎的手指,口齿不清道。
“虽然是次本,应该也没有太多影响吧。小主人都一年多未曾进阶了,也该试试这种方法了。”男子抱着豆丁边走边说。
“小主人这次一点也不厉害。”豆丁撇撇嘴,继续说道:“居然只打了平手,回去时还是那么狼狈。”
“傻瓜,”男子用左手食指刮了刮豆丁的小鼻子,解释道:“小主人精神力浩瀚,在雷电之战的时候就已经能把对方给打败,只是他没那样做罢了。”
“为什么呀?”豆丁抽出了嘴里的手指疑惑道。
“因为他要赚天石呀。”男子意味不明的笑道。
“咦?”豆丁还是不懂。
“算了,栎儿好好吃饱就行,这些事栎儿还不用管。”男子宠溺道。
“哦。”豆丁闷闷不乐。
“乖,等一下给你买糖葫芦。”男子笑道。
“真的?”豆丁欣喜道,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失落道:“不是还要跟着小主人吗?”
“小主人啊,他现在怕是没个一年出不来了。”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即日起,我要闭关,少则一年,多则三年。未出关前别来找我。这本功法你好好练。”寒墨推开寒玉的房门,随手把当日在秘境所得的那本催神蛊术丢了过去,通知道。
此时破解禁制之法已然到手,自然是越早破开越好。可这毕竟不是下禁制之人的正规破法,没个一年怕是搞不定。
“闭关?这么久?”
寒玉手中的药草瞬间啪的一声,全都掉在了地上。小脸瞬间刷白,眼中尽是惊慌失措。
太突然了,为什么会这么突然?
“你做什么?闭关个几年很正常吗。”寒墨皱了皱眉。
修神者无需进食休息,亦无寿命尽头。闭关上万年的也不是没有,所以说像寒墨这种一两年的小闭关根本就不算什么。
“没、没事,师父你、你……”寒玉结结巴巴的想说些什么,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寒墨不耐烦道。
“有事!”寒玉脱口而出,看到寒墨疑惑的看向自己之后,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是单纯的想和师父多呆呆罢了。
“师父,我会想你的。”寒玉低下头嗫嚅道。
“……莫名其妙。”寒墨冷冷的丢下这个词就把自己锁到了自己房间闭关去了。
“我是说……真的。”寒玉呆呆的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声音轻飘飘的,微不可闻。
思恋,泛滥成灾。
四年后。
“寒玉,你又要回去等你师父出关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笑问。
“嗯。”温柔好听却带着一丝疏离的少年声音很容易的便能吸引他人的好感。
“四年来你日日把自己关在那个小院子里等你师父,不嫌闷得慌么?今日便随我来吧,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常熙凑到了那正在低着头检查药草的少年身边,嬉笑道。
“不了,你先去吧。”寒玉拍了拍手,站起身来,朝着院子走去。
“哎!寒玉!”常熙对着那道修长的背影呼唤道,却没再得到回应,不由得嘟囔:“这么黏糊他师父,真奇怪。”
“算了,不管他了,我自个儿玩去。”常熙两手交叉在脑后,吹着小曲儿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寒玉心不在焉的在路上走着,想到这四年来看到的那两次雷劫,估摸着师父现在应该是天徒四层了。
才到了院子门口,寒玉就听到院子里有异响,心不由得颤了颤,眼中瞬间变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抖嗦着手,寒玉半期待半忐忑的慢慢推开院门,定定的朝着里面望去。
真的……出关了!
寒玉呆呆的望着眼前这四年来没多少变化的青年。
冷漠的眸子中凝聚着常年化不去的冰雪,淡粉色薄唇习惯性的轻轻抿着,紧致流畅的白润肌理被一袭禁欲墨衣给死死遮住。
三千及腰墨发似是来不及绑好,任其随意的垂在身后,却恰巧的给那副冷傲如天神的面容添上了一丝丝俗世的烟火味。
寒玉抬起脚就想冲过去,然而……
“你是谁?”
寒墨正在检查阵法呢,被人突然打扰自然是很不满,转过头冷眼瞧着推门而入的少年。
寒玉听到对方的这句问话,一颗心瞬间便沉入了谷底。
师父居然……不认识我了?
“寒……玉?”寒墨觉着这人好似有点眼熟,细想了下,用着不确定的语气叫出了这个名字。
都说女大十八变,男孩子亦是如此。
不过区区四年的时间,寒玉不仅是从一个男童变成了少年,五官也是有了巨大的变化。
以前的寒玉,身材短小,一双杏眸镶在带着微微婴儿肥的脸蛋上,唇红齿白,笑起来时的那双酒窝煞是可爱。
而眼前的少年,短小的身材在这四年迅速拔高,变得纤瘦修长,却不显半分羸弱,蕴含着少年充满青春的力量。
往年的婴儿肥已然悉数褪去,揭露出了一张少年独有的青涩面庞,一双漾漾的桃花眼灼灼其华、尤为吸引眼球。嘴角也不知是有意无意,时时刻刻都噙着一抹饱含羞涩意味的浅笑。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师父,我好想你。”寒玉眨了眨干涩的双眼,哑着嗓子艰涩道。
在这四年中他想过无数种等到见到时师父要说的话,可现如今真见到了本人,千言万语却只汇成了这句简简单单却又饱含心酸的话。
“天徒境三层?”寒墨皱了皱眉,摸不清对方是什么意思,便直接无视了那句话。
“是。”寒玉见师父完全忽视了自己方才的话,不由气馁应道。
“待会儿同我过上两招。”
同师父已经四年未见,寒玉万万没想到此刻一见面就要开打。
“听师父的。”纵然再怎么不愿意,寒玉也只得恹恹的朝着师父走去。
寒墨施个法术净了净手,又执起一根发带将那头青丝随意绑好之后,这才看向了寒玉,神色淡淡道:“你先来。”
寒玉心里满不乐意,面上却是半分不显。
富有生命力的浅绿色光芒自修长盈润的指间现出,方圆十尺内所有的树枝青藤似是都受到了这光芒的影响一般,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生长延长,朝着正中那个黑衣青年袭去。
寒墨微微挑眉,这家伙进步的倒是挺快,才四年未见,这回春诀就练到了第二层。
寒墨身形速闪,配合着手中锋利的匕首,如鬼魅一般在这交错密集的藤条中穿梭,不到三息便来到了寒玉面前。
寒玉心下一惊,弯身险险的躲过对方一击之余,手上也未曾闲着,甩手便是一大把银针射/了过去。
数十根银针,尖端泛着刺目的亮光,密密麻麻的将人笼罩在攻击范围之内,退无可退。
然而寒墨手中的匕首不知在何时竟是换成了一条长鞭,粗长的宝鞭被他用熟练的技巧甩的眼花缭乱,却是将那些密集尖利的银针给甩了开去,末了本人竟是毫发无伤。
寒玉见状不由心生佩服。然而突然间脑子里便有了个念头一闪而过,心情瞬间便好了起来,竟是换了一种打法。
矫健的身子轻松跃起,寒玉顺手拉住了一根枝条,顺便给枝条传送了些灵力以便能够支撑住自己的重量,在空中荡来荡去,借着此力朝着寒墨踹去。
寒墨一愣,似是没想到自家徒弟竟会用这种……无赖的打法。
不过他向来能够随机应变,旋身避开之后便迅速来到了枝条晃荡的弧线中心,因为只有在这里枝条晃荡的速度最慢、力度最小。
在寒玉到了面前的瞬间,寒墨便嗖的一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脚踝,把对方给拽到了怀中。
得偿所愿之后,寒玉顺势伏在寒墨胸前,嘴角勾起了一抹得逞似得笑容。鼻尖萦绕的是对方身上独特的冷息,如霜雪般冰冷清新。
“进步不错,但不可懈怠。”寒墨毫无所觉的推开仍然埋在自己怀中的小家伙,转身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是。”寒玉心情极好的应下,一双潋滟深情的桃花眼直勾勾的盯着那道背影,直至看不见了之后,这才收回了视线转身进了厨房。
寒墨回到了房间之后,拿起了这四年来都未曾碰过的阵法书,开始认真的研究了起来。
其实早在第一年的时候他便已经把丹田的禁制给破了,只是在破开禁制之时那一瞬间的轻松,让他不由的沉浸在了修炼之中,然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直至到了天徒四层巅峰,遇到了瓶颈,他才不得不从修炼中脱身而出。
不过期间的两道雷劫倒是给他带来了不少益处,使得他的肉身更加强悍了许多不说,还让他幸运的又凝聚到了一丝劫雷。
可现在修为总算是补了上去,然而这辅修就稍微落下了点,导致现在寒墨不得不开始狂补有关布阵与炼器的知识。
两刻钟后,黄昏时刻。
“师父?”寒玉站在门外试探性的喊了一句。
没有回应,看来又在学习。
寒玉不由得叹了口气,如四年前那个夜晚一样默默地站在门口等着。
巧的是,此刻的处境竟是和四年前的处境同出一辙,一样的正值盛夏,一样的忘了做防虫措施,不一样的只是心境罢了。
寒玉无声的笑了笑,潋滟的桃花眼似醉非醉,迷蒙惑人;温润的面容在这一笑之下更显柔和。
奇怪的是,这样一双风流多情的眼睛配在这张温润如玉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蚊虫在寒玉身上贪婪的吸食着血液,久违的痒疼感让寒玉不由得开始回忆起了过往。
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那日师父把他用过的勺子给了自己用。
这算是间接接吻么?
应该算吧。
寒玉傻笑。
突然间房里面响起来一阵窸窣声,寒玉瞬间便回过神来,再一次试探性的唤了一声:“师父?”
“进来。”这声音就和其主人一样,冷冷清清的。
寒玉用膝盖轻轻的把门给顶开,端着手中的盘子就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