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容景捏了捏卓欢的手，简单回答：“有我！”

“嗯。”

卓欢的心瞬间定了下来，继续沉静地看着当前的战局。

经过最初的混乱，局势已经渐渐明朗了下来。

又或者说，实力略差的炮灰死尽，战场一下子空旷了很多，一些底牌也渐渐开始翻开。

魔族战队后面，一个白发蓝瞳的雪女，手托一把冰晶，缓缓地升到了半空之中，伸手一扬，一场巨大的冰雪风暴，瞬间卷席了全场！

“玄武光环，开启！”

玄武虚影瞬间浮现，光环系统面色稍稍有些犹豫：“这是……苏冰清？”

同一时间，容景也有些疑惑地吐出了一个词：“苏师姐？”

已然举起的剑因此换了个方向，不再指向雪女，而是在自己和卓欢身侧荡了一圈，将所有那些暴风雪严严实实遮挡在的剑光之外，不让有半点侵沾到卓欢的身上。

但哪怕没真正接触到那些风雪，卓欢却还是立刻就辨认了出来，这确实出自苏冰清之手无疑。

自从恢复大小比以来，他们本身就常常一起切磋，对于苏冰清种种符技所能造成的效果，她再熟悉不过，就算她此刻容颜大改，就算她用的并不是她惯熟的毛笔，这冰雪之意却是完全没有分别。

更何况，幻境虽更改了她的发色和瞳色，也更改了她的衣着装扮，眉眼表情还是有迹可循的。

但光环系统和容景对苏冰清也是熟悉至极的，没道理自己能判断出来的东西他们却判断不出来，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迟疑？

又确实，眼前的暴风雪已经超过了苏冰清平时所能，甚至比她超常发挥的效果还要厉害些。

所以，当真是她判断错了，她再次被幻境影响了感知，将苏冰清代入了其中？

卓欢心中疑云阵阵，而在雪女的控制之下，暴风雪越发厉害了，容景用剑气为她分割出来的那个安全区已然越来越狭窄。

“如果真是苏冰清的话，只怕她跟你先前一样把那些虚幻的攻击当真了，之后完全被蒙蔽，把眼前所有一切都当成了敌人。”

光环系统有些忧心忡忡地说。

容景亦沉声道：“不能再让她这个样子下去了，真是苏师姐的话，很快就会透支力竭，甚至伤及本源。”

这样大规模并声势的一场风暴，对于她目前的境界而言还是太过勉为其难了一些。

“你给我开一条路，我去把她拖过来。”

卓欢毫不犹豫地说。

现在她就是一个人型坦克，要做到这个并不太难。

容景看了一眼她脑后盘踞着的玄武光影，略迟疑了一下，长剑一挥，瞬间给她开辟出一道无风也无雪、清洁溜溜的道路。

卓欢抓紧这个机会，立刻御剑而起。

雪女瞬时看了过来，手上的冰晶一阵流光闪烁，她轻轻伸出冰雕一样的玉指，一个封字一挥而就！

卓欢头皮瞬间一麻，这个封字她可再熟悉不过，那个封住豹子，封过苏冰清自己的坚冰，她是至今都记忆犹新。

当下她不及多想，脚踩飞剑飞快向下一沉，倒是堪堪地将冰封的危机给躲过去了，并且下一瞬容景的剑光又将那块坚冰斩成了湮粉，但是她跟苏冰清之间的距离却又拉开了，刚刚清理出的那条道路也再次被暴风雪湮没。

接下来容景再清理出一条道，她再冲过去，雪女再封，她在被逼下来……卓欢已经可以预计出这个无休无止的恶性循环，眉头一皱，死马当作火马医的扔出去一颗仅仅二品的丹药，在雪女的身侧引爆。

“……卓欢？”

雪女的蓝眸里瞬间闪过一丝讶然，慢慢变得清澈清明，漫天的风暴也因此变得有些和缓。

便在这时，一面污秽的幡，自她身后无声地展开。

卓欢不假思索，一大把的丹药立时撒了过去，这次不再是不关痛痒的二品丹，而都是三品的，其间还夹杂着数颗四品丹，她这是不计付出地要将这面幡毁掉。

容景的剑光也再次亮起，直指雪女。

雪女的蓝瞳微微闪了闪，却是不闪不避，任由那道剑光擦过她银白的发丝，跟卓欢的丹药一起，轰在了那面幡上。

幡旗瞬间碎裂，危险却没有过去，相反，因为失去了幡旗的限制，那些被收纳在其中的冤魂鬼气化作团团黑气，尽数都涌了出来。

其中的一些湮灭在了剑气与丹药爆炸的余波里，更多的却四下游散了开来。

不及他们游散得更远，那团最大的黑气陡的一散，化作无数小团的黑气，一一追上他们，尽数吞噬一空，而后又聚集成一团，化作一个须发皆张，长袍宽阔的老者。

“你们是那个小贱人的对手？”

鹰隼一样的目光，飞快在卓欢、容景和雪女三个人身上溜了一圈，老者冷声道，：“看在‘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上，老夫就不把你们怎样了，赶紧告诉老夫，那个小贱人在哪里，让老夫去收拾了她！”

“你是谁？你说的又是谁？”

卓欢完全莫名其妙。

“那看来你们是不知道了。”

老者面无表情，一只漆黑的大掌，就势向卓欢的头顶抓来。

另一只手也没有闲着，两指分别向两个方向弹去，弹出两道漆黑如墨的黑气，分袭容景和雪女：“那也就没必要留着你们了。”

这一切发生在电石火花之间，简直将说翻脸就翻脸这句话执行到了极致，不过卓欢她们也并非完全没有防备，当下卓欢脚下剑势一改，早离开了原地，同时双手一扬，两把丹药分袭那两道黑气。

更早之前，容景手中的剑，并雪女那根剔透的手指，各自都指向那只漆黑的大掌。

雪女距离近些，竟是瞬间将那团由黑气构成的大掌给冻了起来，随及容景一剑斩到，将之剁成了碎末。

这一刻，正好丹药爆开，将那两道墨气炸得荡然无存。

“咦，”

老者微微惊奇了一下：“不是普通的三阶雪妖和筑基修士吗？”

这次卓欢却不会再回答他了，刚才他的出手已经暴露了他魔修的身份，再加上这一言之下就要动手的风格，她还有什么话跟他好说？

容景和他更没有什么话好说，又是一剑朝他劈下。

这一次他的目标是他另一只手，老者残魂凝练至此，只有一点一点消耗，方能彻底消灭干净，这也是他刚刚以那只大手为目标的真正原因所在，否则从一开始他要瞄准的就会是他整个。

实在是这样黑气构成的虚幻身体并没有明确的要害，否则一切要简单的多。

雪女和卓欢刚也是各有动作。

雪女将先前声势浩大的风暴凝聚成小小的一束，恍如龙卷风一样，劈头盖脸地将老者笼在了其中，如同磨盘一样飞速旋转碾压。

卓欢手心里原本扣了一把丹，看到这一幕却是灵机一动，想起了上次共战老祖时，最后那场意外但卓然有效的爆炸！

这一次却不只是碰运气了，有这三年多的积累，她已能清晰看出这冰雪风暴的灵气轨迹，并准确判断出其强度；再有这一年多几乎日日不歇，每天四炉丹的经验，以及大量丹药的引爆，顷刻之间她就计算出了具体要添加多少的火属性的灵力，又以怎样的方式加入火属性的灵力，才能引爆这场冰雪风暴，并将它控制在一个不算过分的范围内。

卓欢发现，最最适用的居然还是炎龙引，相较丹药瞬间爆破的威力，炎龙引凝实细致得多，恰似一条引线，足以循序渐进地完成这个引爆的工作。

既是已然这么判定，卓欢再不迟疑，她迅速地落回地面之上，将原本踩在脚下的长剑握到了手里。

这是她最初习得的一招剑法，更是亲身被劈了无数次，早就炉火纯青，当下一挥而就，甩出一条纤细凌厉的火龙，直扑入风雪当中。

雪女见此，飞快地朝后退了几步。

容景本身离得本来挺远，见雪女这样，却是不退反进。

他脚下一顿，便多了一把长剑，迅速向前欺了几步，准准地勾住了卓欢的腰，而后才飞速退开。

惊天的爆炸恰在这个时候开始。

刹那之间，似乎整个这片空间都停滞了一下，而后才有刺目的光芒自暴风雪的中心亮起，却没有像上一次一样向四面八方辐射开来，而是飞速向内塌陷。

仅仅须臾，便塌陷一空，只留下一些支零破碎的碎片。

那场极为内敛的爆炸，非但是让那个老者变得荡然无存，也破坏了这个幻境本身的稳定与平衡，因此那些碎片，并非是老者的残余，而是这个幻境崩溃的开始。

碎片越来越多，迅速向周边蔓延，那条血色荆棘的长廊渐渐模糊，那些修士魔族如泡沫一般各自碎灭，天色却并没有因此有所改善，仍旧是灰暗沉闷的一片幽幽，但却真实了不少。

一条奔腾汹涌的大河渐渐清晰，无声向前，终于她们回到了他们应该在的那个地方——九幽入口，忘川河畔。

没有随幻境一起消失的是雪女。

可非但她的人没有消失，她的白发蓝瞳同样没有消失，她仍那样静静地悬浮在了半空之中，唯一改变的只是脚下的虚无。

原本雪女是一步一步走上半空的，但此刻雪女却是站立在一朵祥云之上。

而这朵祥云，是她们当日一起在天宝阁看中的飞行灵器，后由炫炎赠予。

看着这一切，卓欢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不但是光环系统当时不敢肯定，连容景都有所迟疑。

因为他们当时就知道雪女的这个样子是真实，自己却当成了是魇ps过后的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