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是那个每次沐浴都要他照料的孩子,不再是夜里怕凉要他抱着的孩子,更不是那个傻傻的说着要陪在他身边一辈子的丫头。
她始终要嫁人的,而他终究是孤零。
望着手臂的殷红渐渐扩张,五脏六腑被蛊虫啃咬撕裂,眉心的红点若隐若现,涌上喉间的血腥,他别开眼,捂着胸口,嘴角血丝溢出。
阿月。他微凉的手指触上她细腻的面颊,轻轻的摩挲,含着血腥的吻浅浅的印上嘴角,又快速的离开。
你好好练功。
语气冷淡,清然撤离。一口热血喷出,染红了他的衣衫。他大掌抹了一把下巴,鲜红的颜色模糊了他的手心。很少有人如他,随意的一个动作,都是那么优雅动人。与生俱来的清冷、孤傲、淡漠。
那也是她闹别扭最深的一次。她习惯了他的照料,他很难想象她离开自己的日子。果不其然,每次看到她吃着烧焦的鱼,他看着自己手中金黄的鸡肉,她最爱的。浓烈的香味传入她的鼻间,他以为她会放下骄傲,高兴的跑来。
他究竟是不忍的。看着她跑远,他丢下一切,将她拥入怀中。
阿月,是师傅错了,原谅师傅好不好。
双臂环在腰间,感触就是丫头为什么还是这么瘦?他细心呵护的人儿,含在嘴里怕化了,拥在怀中怕碎了。恨不得将所有的爱恋都融入她的骨血。
滚烫的泪水湿了他的衣衫,纤细的手臂紧紧地环住他的劲腰。她说,师傅,阿月有错,不该不理师傅。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他听得真切,可他只是安静的覆着她的后背,感受着柔顺的青丝在掌心的温度,闻着小人儿的芬芳,听着她哭泣的声音,他无法热情的回应,只有抱紧她,让她知道自己的怀抱是温暖的。他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厌恶自己身体的蛊毒。
十年的时间,他早已忘了寻找情蛊的解药。终日与她为伴,教她习武,照料起居,一种习惯的养成。直到她要离去的那刻,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师傅,我要一辈子陪在你的身边”的稚嫩话语。
傻丫头。每次她说这话的时候,他总是习惯性的摸上她的面颊,她每次都是腼腆的笑着。你知道一辈子是多久吗?望着她清丽的背影,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她一步一步走着,他就一眼一眼望着,冰凉的雨丝,滴在眼珠。明明是艳阳天,为何还有雨雾呢?
他终是没有唤住她。时间停在她及笄那年,一袭红衣的场景,他也是着红衫,衬得雪白的发丝,透明的肌肤更加美丽,艳丽的色泽仿佛是世间最美的画面。
梨花树下,他放肆的喝着酒,任冷冽的清香滑过唇瓣、下巴、脖颈,荡漾的色彩浸上他艳红的衣衫。他迷离的眼,望着树下翩翩起舞的身影,一勾手,一抬眉,柔软的身姿,飘飞的裙角,一切都是那么缱绻难分。
比翼剑法,哪能没有他呢!可他实在太放纵了,身子酸软无力,连睁眼都出奇的困难。朦胧中,他闻到淡雅的馨香,独属于她的味道。
她靠在他的身上,艳红的衣角相缠,雪白与黑色的交织,他不禁想,这算是结发吗?那两个字,他只是默默念着。
微张的唇瓣,似要说什么,眼眸迷蒙,只觉带着酒香的柔软悄然贴上,芬芳醉人。仅仅是那么一瞬,她柔软的身子便倒在了他的怀中。
梨花洒落,铺了一地。竹影婆娑,潺潺流水,风起呢喃。
翌日醒来,哪还有她的身影。他揉着困乏的额际,不染烟火的脸赫然一抹绯红,险些烫了他的心扉。
“师傅。”娇俏的一声呼喊,终究是师傅吗?那耳边是谁在诉说。
我不要在喊你师傅,唤沐昊,沐昊。
不过是南柯一梦。
他不知的是,她喊“师傅”的时候,眉眼悄然敛下,双手食指打着转儿,脸颊的羞红,还有梨涡出不自然的笑意。终是他背对着她,清冷的听着,没有回头。
“师傅,师傅。”灵楚不安的扭动,露在被子外的手臂,白皙的肌肤上,一道鲜红的印迹霍然闯入他的眼帘。
生怕惊动她,轻轻的执起她的手掌,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手背,透着柔和的月色,才朦朦胧胧看见他月白的身影。这个闻名天下,武林敬仰的天下第一公子,雪无双。世人哪知他又是曲函名不见经传的平南侯,承炫沐昊。
十七岁,他已负盛名。
承炫沐昊执起灵楚的手,轻柔的吹在她的手臂,明明已经是淡淡的粉红之色,他还是不放心,心口一颤。她说,师傅,受伤了,就吐口水在伤口上,然后呢,再吹一吹就好了。说完,便吐在了她自己的嫩白手背上。那一刻,他是生气的,这该有多脏啊!
他只当她是小孩子不懂事,以后教她就好了。于是,第一次“忍痛”的给她包扎好伤口。或许是小孩子的天性,她刚包好就跑了出去。
小丫头,都这么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
湿热的字眼吐在她的手背,她似有感应的呢喃。“师傅,师傅,对不起,对不起。”朦胧中的低唤,他微凉的身子轻轻俯低,雪白的发丝落在面颊,唇角若有若无的弧度。
“秦知贤,秦知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