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秦晚歌这一句话,有些缓和了气氛。
她觉得凤无殇是想到了远在京城的慧太妃,心情有些奇怪,她刻意找些玩笑话来调和气氛,果然看到凤无殇眼角冷冽的柔和。
“好,就依你。”凤无殇答应了秦晚歌,边说着把一条腊肉和几颗鸡蛋放在篮子下面,用蓝色的布条盖好了。
“那现在做什么?”秦晚歌轻巧的一问。
凤无殇示意秦晚歌向前看那棕红色油漆刷的牌匾,上面写着几个大字,‘王尊县府’。
秦晚歌疑惑,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名字,“这牌匾是什么意思?好奇怪。”
“还记得前晚在密林中,看到的那些人,其中有一个王县令。”凤无殇淡淡如是说道。
“记得,那个胖胖的王县令很喜欢吃的嘛,看到吃的就忍不住流下口水,而且鼻子还很灵,差点就发现了我们埋在地下的烤鱼。难道,你要把这些腊肉和鸡蛋送给他吗?明日是月圆之日,团结一家,这王县令那么爱吃,如今定然是加倍思念美食的诱人。可就算他买了我们的腊肉又怎么样?如今正是关键时刻,他肯定会小心翼翼,断然不会轻易让我们进去他的府邸。你想要用武功制住他,只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会被二皇子人的发现。”
秦晚歌考虑了很多,前因后果,利弊都分析了一遍,可是她看到凤无殇眉眼之间的自信,不知道他想出了什么好的法子?
“你想的很多,确实是需要我们考虑的,所以弄清楚那副牌匾的意义才是关键。”凤无殇有些神秘的说道。
“什么意思?”秦晚歌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王尊县府。王县令,本来是要做成‘王府’的字样,可他的老爹觉得这字不妥,有与王室相冲突的嫌疑,所以改为王尊县府。‘尊’字,是他老爹的字号。他老爹特别希望他可以光宗耀祖,当他成了王县令之后,他老爹不惜费财宴请全乡,声势浩大。而他老爹死后,也立下遗嘱,要王县令逢年过节一定要去他坟头祭奠,否则就是不肖子孙,祖坟定会冒黑烟。”
凤无殇的神色冷冷的,淡漠的将话说完。
“没想到这王县令还是个孝子呢?难怪他老爹真的是很爱出风头,死了还要他儿子大费周章,对于权势的追求也是够炽热的。所以,你要等到他深夜祭拜他爹时,下手?”秦晚歌话锋一转,那冷静的眼眸中迸发出的精光,聪慧,那淡然悠闲的气质中,闪光点很美,正是她给予凤无殇的惊喜和特别。
“正是如此,不过现在是要王县令买了这些腊肉和鸡蛋,又对我们不起疑心。现在开始,叫我兄长。”凤无殇说话干脆利索。
“好吧,我们要装扮成兄妹,家里还有卧病在床的老父亲等着我们卖了这些腊肉和鸡蛋看病。这样可以吗?”秦晚歌问道。
凤无殇轻轻皱了一下眉头,“不可以,别忘了如今的形势,任何的病痛可都是会被怀疑成瘟疫,王县令才贪吃,也不会拿生命赌一把。”
秦晚歌很认真的听着凤无殇分析,果然他是真的很细心,不放过任何支根末节。
“还是兄长考虑周全,小妹甘拜下风,的确在这种形势下,往往是细节决定成败。那我们换一个说法,就说我们要卖掉这些东西,筹钱寻找走丢的爹娘。”
凤无殇认真的点点头,算是秦晚歌的这个提议可以行得通。
秦晚歌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敲开那扇大门。
里面的的小卒一脸的不耐烦。“吵什么吵啊,这种日子怎么还敲门,找死啊,我们王县令很忙,现在不办公务。”
那小卒生气的很,还当是秦晚歌和凤无殇是来找王县令诉说什么冤情的。
这个时候可是一点都不恰当,如今江南水患一事已经弄得人心惶惶的,哪里还有什么闲情去处理这种事情。
“小哥,别误会,我们不是来诉说什么冤情的,我们来是想要把这些腊肉和鸡蛋卖掉的,你们府里要不要这些东西啊?我们兄妹想要筹钱逃到外面去。请您收下吧。”秦晚歌上前说话,刻意将那蓝布子弄开一点,露出了那一角诱人的腊肉,扑鼻的香味随之而来。
那小卒双眼冒光,最近王府可是好久没有开荤了,想起老爷最近这几日天天喊着要吃肉,每天饿的火气大就骂他们这些下人。
“你们现在门口等着,我禀报我家老爷一声去。”说完,那小卒速度奔回去,嘭的一声把大门给关上了,差点把秦晚歌的鼻子磕到。
幸好凤无殇眼疾手快,速度将秦晚歌拉了回来。“小心点。”
“这个办事不靠谱的小卒,等到了晚上,兄长可一定要抓住那个胖子狠狠的揍一顿,为我报仇。”秦晚歌愤愤不平,生气的攥起了小拳头。
凤无殇将她攥起的拳头慢慢掰开,“兄长记住了,现在好好行事。”
不一会,远远的就听到那王县令,呼哧呼哧的声音。
之所以说他呼哧呼哧,那是因为真的那说话的声音很像猪。
“肉在哪里?谁要卖肉啊?”那王县令吹鼻子瞪眼,可是凶得很。
凤无殇速度极快,将秦晚歌张望的头按下。
秦晚歌嘴角挂着笑容,悄悄的和凤无殇说道,“果然是比前晚消瘦了不少,有机会。”
“知道了,快低下头,装的像点。”凤无殇淡淡的催促道。
那王胖子不一会就来到了他们的面前,明显嘴角的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秦晚歌把蓝色的布子拉开,给王胖子看那满满的腊肉和鸡蛋,秦晚歌装作卑微恭顺。
“王县令,是小的们要把这腊肉和鸡蛋卖掉,本来我们不敢敲开您的门,可是实在是没办法了,现在哪有百姓还有钱买这腊肉吃,我们希望把这东西卖给您,筹集了路费去找我们失散的亲人,我们一家人本想逃出去,可半路走散了,求您行行好,买下我们的东西吧。”秦晚歌的这一番哭诉,打消了王胖子的一些顾虑,这个理由还算是恰当。
这是王胖子在这腊肉和上面命令两者之间,还没能下定决心,胖嘟嘟的猪手捂着额头,眼睛又挪不开的看着腊肉,他没点肉荤真的是吃不下去饭啊。
尤其还是临近中秋,就该吃好的喝好的,那郡丞是叫他千万不要露富,不能大鱼大肉吃喝,但是他现在只是买点那么小的腊肉,而且他从这百姓手中卖腊肉,看他们穿的破烂,也不会被二皇子的眼线注意,如果被发现,就解释是说,好心帮助这苦难的兄妹的。
好,就这么办。
“哦,那你这卖多少钱?”王胖子表现的耻高气扬,其实抠门的很,千万不能花大价钱,被二皇子的眼线看到就不好了,所以能多便宜就多便宜,一定要装穷。
“额,那就给我们十文钱吧。”秦晚歌被王胖子这么一问,还有些愣神,她其实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应该要价多少,还是偷偷瞄了一下凤无殇的手势,她才敢说出来,若是说的不恰当定然是会引起王胖子怀疑的。
哪里知道,那王胖子惊讶的神情,好像就要把秦晚歌吃掉。“什么,这么贵啊?”
秦晚歌有一瞬间慌神,这王胖子的反应怎么这么大,难道是她说错了吗?
她再三和凤无殇确认了,她说的没错。
王胖子又继续说道,“十文钱太贵,给你三文钱,快走。”那王胖子说着就要从秦晚歌手里抢那篮子。
秦晚歌看了凤无殇一眼,看到凤无殇轻轻点头,她才把那篮子放开,装作有些扫兴的模样。“好吧,只能这样了。”
那王县令得了便宜高兴得很,“给,拿好了快走。”
秦晚歌正要和凤无殇转身离开,却突然被那王胖子叫住,“等一下。”
秦晚歌拉着凤无殇的手心有些冒汗,转身还得朝着王胖子装作恭敬,“王县令还有什么吩咐?”
那王县令的眼神变得有些狐疑起来,“他是你兄长?怎么一直都不说话?看他这样,不经常干农活啊。”
王县令这么质问明显是在怀疑秦晚歌和凤无殇的身份,刚才他的注意力是被那腊肉和鸡蛋吸引了,刚才看到那个男人转身一走,那身形高大,不像是干过农活的人,才想起来那男人从刚才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奇怪得很。
“啊,这个啊,我这位兄长他从小就是哑巴而且还是个聋子,他那是不经常干农活,是从来都不干的。王县令,说起来我这位兄长,小的觉得命好苦啊。从小到大这兄长就是个笨蛋,家里农活都是我一个人做,他就知道跟在我身后,什么都不做,你看看我手有多粗糙,还经常生病,反倒看看这个兄长倒是像个大少爷,从不做农活?哎呀,说起来我的命就好苦啊。”秦晚歌说着说着,就情绪激动,要嚎啕大哭起来。
凤无殇装作胆怯,藏在秦晚歌身后,秦晚歌生气还哭着狠狠打了那不成才的兄长几下拳头。
王县令还真是讨厌这种无礼农妇在这里嚎啕大哭,看她那样子,他可是一点问下去的想法都没有了,严重影响食欲。
王胖子挥挥手,嫌弃的看了一眼秦晚歌。“行了,走吧。”
秦晚歌这才算是放下心来,边走还一直骂着不成才的兄长,“你说要你这个傻子干嘛啊?连年迈的老爹你都照看不好,你说老爹一个人走失,那得多害怕多可怜啊。”秦晚歌边说,还边装样子。
王胖子转身回府,恰好听到秦晚歌的话,说起老爹,他都想起他爹了。
随着那大门重重的关了起来,秦晚歌嘴角勾勒起一抹狡猾的笑容,灵动的一双大眼睛别提有多么狡黠了,那抹神秘的笑容看着凤无殇冷冷的一张脸。
她还要装作无辜的模样,摊摊手说道,“王爷,你可别生气啊,你是明事理,顾大局的人,我刚才绝对没有对你有任何不敬,真的是为了哄骗那王胖子的。我保证,没有公报私仇,没有捉弄你。”秦晚歌嘴角上扬,那语气在凤无殇看来非常的欠揍,真想好好教训一番。
凤无殇沉默不语,幽深的眸子静静的盯着秦晚歌嘴角上扬的弧度,他的一张脸别提有多么冷酷了,绝对是万年不化的冰山,秦晚歌在他一旁还能感受到那嗖嗖的冷风,稍不留神就会被那冷风冰冻住,还好她穿得多。
“就喜欢胡闹。”凤无殇憋了好久,就说出这么一句话,也真是无奈之举,没办法,这个女人还真是一点都不省心,总是喜欢这么闹腾。
“有吗?我可是听命于王爷,办正事呢!那王胖子也真的是,这么好笑,为了几条腊肉和鸡蛋,都快要馋的流口水了,而且我觉得我们做的也很好笑,说出去谁会信,堂堂的战王大人,冷面神秘,竟然还要扮作哑巴聋子去卖腊肉和鸡蛋。王爷,其实我很明白你的心情,你这样的气度和身形,还真不像是农夫,但是你又不能开口说话,只能装作哑巴聋子了。”秦晚歌一副,我很了解你的表情,还颇有兴致的拍拍凤无殇的肩膀。
凤无殇紧抿着双唇,尽量克制自己不去跟秦晚歌计较。
“一点都不好笑,鸟为食亡,人为财死。”他的语气有些冰冷,却显出了那威严气势。
“夫君真厉害,不光是武艺高清,还聪明绝顶,善于谋略,能让王胖子上钩,这一招还真的用。那夫君你说,今晚上王胖子一定会外出祭奠他爹吗?明日才是中秋,要去也应该是明日去。”
秦晚歌一副欣赏的姿态看着凤无殇。
凤无殇很敏锐的扑捉到了秦晚歌嘴中改变的称呼,她难道是感觉到了自豪,有他这样的夫君?
“问得好。中秋佳节,倍思亲,如今天灾*不断,若有达官显贵在这时节大鱼大肉吃喝,会激起民愤,就算是一条腊肉足以搅起一场不必要的对战,而王县令相信他爹在天有灵一定会谅解他不在中秋祭奠,而选择在今晚。”
凤无殇冷峻的嘴角掠过的浅笑,虽然有些在调侃王县令,说的却是在理。
“嗯,我也觉得王县令他爹会谅解他的,如果不谅解,我们可就没机会了,二皇子那边,你有什么打算?现在我们选择王县令下手是要直接对抗二皇子了吗?”
秦晚歌问话有些小心翼翼,她尽量不要曝露自己对二皇子的注意,她不想要凤无殇知道,她上一世和二皇子的关系。
“还记得,前晚上的林郡丞吗?抓住了王县令,相当于断了他的一只手,王县令手里有他贿赂林郡丞贪污明细的账本,这个账本的存在,林郡丞也不知道,王县令留有一手,是害怕林郡丞将他杀人灭口,他除了爱吃还喜欢记账。”凤无殇还有兴致打趣王胖子,看来他对于抓住王胖子,制衡林郡丞,有十足的把握。
“那个账本竟然还记录了林郡丞贪污的罪状,如此关键的罪状,绝对是能够牵制威胁林郡丞的重要手段,我猜,记账这回事应该是王胖子他爹教他的,对吗?”秦晚歌嘴角含带着笑意,和凤无殇不约而同,相视一笑。
秦晚歌的这句话说明了她的猜测,也证明了凤无殇和她的想法一样。
那就是,掌握林郡丞罪状,改变江南形势的关键账本,就在王胖子他爹的坟头上埋着呢。
而凤无殇掌握了如此重要的情报,自然是他培养出来的神秘部队,‘战部队’潜伏在与王县令有关的人身边所掌握的情报。
“王爷,是怎么知道这么重要的情报呢?这可是连林郡丞那个老狐狸都不知道的事情。”秦晚歌不禁有些好奇,凤无殇是用了什么手段,掌握了这么重要的情报。
“色字头上一把刀,一个人若要成事,绝对不能完全信任身边的人,不能给别人任何可以抓得住的把柄。王县令在府外藏了一房小妾,醉酒胡言乱语,便道出了这惊天秘密。”当凤无殇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是冷峻的,眼神中迸发出的冷酷,犹如君临天下。
他的英武,他的尊贵,眼神中的自豪和自信,确实很吸引人。
秦晚歌肯定他是绝对的王者,但是唯独在凤无殇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眼中没有秦晚歌的样子。
秦晚歌轻轻一笑,“那王爷觉得自己有能力过得了美人关吗?我是不是你身边不能完全信任的人,又是否会是你曝露在敌人面前的软肋?”
秦晚歌的轻笑,那是十足的冷漠和失望,果然还是她期待的太多了吗?
凤无殇听到秦晚歌所说时,感觉到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揪住了一样。
他黑曜石般的眼眸,显不出情感,猜不透的冰冷。“难道,你会这样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