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你糊涂。”长孙无忌怒道。
“哦,哥哥说我帮安业求情一事啊,此事何以见得一定就是糊涂事?”长孙皇后一双秀气的眉毛轻轻扬动了一下,不答反问。
“你?”长孙无忌气结。
不过妹妹的神色瞧上去实在不像是犯了糊涂,难道她是故意这样做的?那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一念至此,长孙无忌目中的恼怒顿时变成了狐疑。
“哥哥,我和陛下成亲这么些年来,你觉得我在外界的名声如何?”长孙皇后没有立即为长孙无忌解惑,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又吃了一块点心,才抬头接着问。
“你的贤名,几乎天下皆知,但那是在此事没有发生之前,现此事一出,可就难说了。”长孙无忌眉一皱,脱口道。
妹妹不满十三周岁就嫁入李家,至今已已十四年,不管是洛阳,还是如今的长安,在给长孙安业求情这一事没发生之前,似乎真的从来没有听人说过她半句不是。
她性情宽仁温厚,行事又谨守礼法,行住坐卧,言行举止,都像尺子量过一般,从不愈越半分,在她身上找不到半点不合规矩的地方。
在治家方面,她宽严并济,善罚分明,御下一视同仁,同时事事又以身作则,不管是当年秦王府的下人,还是如今的宫人,都对她十分信服敬重,没有人愿诋毁她半句。
除了些许宫妃,对她有些嫉妒之外,长孙无忌真没有从其它人口中说过她的坏话。
她成为皇后之后,安分守己,从不插手朝堂之事,可一旦有大臣因脾气直,在言语上冒犯了皇帝,她又会不动声色的从旁劝诫,直到皇帝气消。
还有蚕事礼,蚕事礼举行的当日,她在蚕坛上的表现,得到了无数百姓的称赞,如今她这个皇后的贤名早已传遍天下。
“做皇后贤名重要么?”长孙皇后又问。
“当然重要。”长孙无忌几乎是不加思索的接口。
“哥哥说得不错,一个合格的皇后,确实应该贤,但贤名这个名却应该适度,而不能过,我也是人,不是神,我和大家一样,有着属于人的七情六欲和喜怒哀乐,既是有着七情六欲的凡人,怎么可能一生中一点错都不犯错?”
“要是我真的一点错都不犯,哥哥你和舅舅又这般受陛下宠信,只怕过不了多久,咱们家就该受到猜忌了。”长孙皇后抬目看了他一眼,复又垂下视线,淡淡的接口道。
“怎么会......”长孙无忌脱口驳道。
“怎么不会?做皇帝的身上背负着杀兄屠弟、逼父退位的恶名,可身为皇后的我,身上却无半点污点都没有?我又置皇帝于何地?”
“还有就是,皇后太贤,而外戚家的权柄又太盛,这两样加在一起,不管放在哪朝哪代,都非美事,依我之见,哥哥这个宰辅之位还是尽早辞了为好。”
“不然,日后难免会出大乱子,你瞧,陛下上位才多久,你我随着陛下上位,水涨船高,显贵天下又才多久?这就出了安业和叔父的事,若长此下去,还不知会出什么样的乱子。”
“一次两次,陛下可能不会怪到我们,可若我长孙家族,时常有人犯事,即便陛下宠爱我们,不责怪我们,又岂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长孙皇后扬目看着长孙无忌,静静的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