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孟宪在老屋大门外面的墙壁上,又贴上了几张黄纸,黄纸上面,用毛笔字写着几个飘逸的大字。
超度,问卜,扶乩,驱邪!
赫然是四项道士谋生的手段。
只不过,一般的道士,都只会做些简单的超度的法事,念念经,拜拜神就好,有问卜,或者兼职看风水,而且全凭一张天花乱坠的嘴,是否真有那个本事,准不准?却是无从印证。
而扶乩和驱邪,则是比较生僻的法事。
且这种法事,靠行骗的手段,却是不一定能瞒得过人,终须要有一点真实的本事,才敢自称能扶乩,能驱邪。
才成为道士不久的年轻小道士孟宪,居然就敢在家门口贴出了这四项道门四术,要是被那些浸淫此道,靠这些门道混饭吃的老道士看到,还不一定被批成什么样子?
哪怕是那些实际上没有任何法力作用的道门之术,但无论是超度,问卜,扶乩,驱邪,都是需要经过长时间的学习和浸淫,才能掌握到一定的经验。
孟宪才几岁?22岁刚到,这样年轻的道士,怕是没几人敢相信他,请他去做什么超度做功德等法事,遑论是明显道行更深更神秘的扶乩和驱邪了。
孟宪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所谓佛度有缘人,他虽然修道不修佛,可也一样讲究道缘,有缘者,自然就会上门来。
老孟气愤他不争气,辜负了他的期望,分家后,就只分给了孟宪这一栋老屋的产权,现金什么的一概没有。
做为最受老孟期许,寄以了一生厚望的小儿子,竟然二话不说就私自退学,跑去做了道士,老孟没暴怒之下,将孟宪赶出家门,算是好的了。
除非等到老孟气消,或者孟宪当道士有了什么出息,不然别指望老孟会原谅这个儿子。
没有家人的资金支持,孟宪的日子自然一下就拮据了起来,好在修道之人,再清贫的日子,都要学会适应。
而且,孟宪在大学期间,也有打工,倒也存了点钱,暂时也够他日常生活所需,以及购买一些做法事需要的用品。
不然的话,连买黄白糙纸,制作纸钱的钱都没,更别说每天还得吃饭了。
转眼之间,孟宪回寿桃村已经半月,老屋也完全被他亲手收拾干净,屋顶有漏水处也修缮好,更是在院子里,翻了土,种上了几畦蔬菜。
原本关于他当了道士并已经逐渐平息下去的闲言碎语,却又在孟宪在老屋外贴出的那几张黄纸后,再度引起了村子里的热议,甚至就连镇上也有所风传。
只不过,孟宪终究太年轻了,而且他也是刚当上道士不久,师承哪里更无人知晓,这样一个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小子,真能做啥法事?遑论还问卜,扶乩,驱邪,他以为道士是这么好混的吗?
现在连一些寺庙的和尚,都需要大学文凭,遑论更讲究行脚的道士。
这两天,镇上以及邻村,就有三场葬礼要举行,根本就没人想要来请孟宪这个小道士去做法事,或者来咨询一些关于葬礼方面的事。
在寿桃村,以及青阳镇周边,在给去世的亲人出殡时举行的葬礼,都是请几个和尚或者道士来做做功德法事,还要请些吹乐队,大鼓队来吹奏表演,还有请来专职哭丧的人来唱孝歌。
来一场聚集人气的豪华葬礼,给往生的亲人送最后一程。
葬礼仪式完了后,才把遗体抬上殡仪馆的车,送火葬场火化。
这是江夏省多个地区在做白事时会选择的比较盛行的民间风俗。
葬礼往往请的都是那几拨人。
这天,孟宪去镇上采购了点东西,刚回到村里,路过榕树下那栋村中首富杨志国修得非常气派的五层洋楼时,一种寒栗悚然而起。
仿佛有一阵阴风拂过,皮肤上都耸起点点鸡皮疙瘩,连头皮都为之一紧。
孟宪脸上露出古怪之色,两只稍微有些细长的眼睛眯起,低下头,嘴里蠕动,默念着什么,右手食指和中指并起,自左眼向右眼缓缓蹭过后,缓缓的抬起头,一道黄光从两眼瞳孔一闪而逝,望向那栋村中首富的五层洋楼,嘴角随后泛起一丝莫名之意。
他脚步没有丝毫停滞,向着自己那栋位于最村尾的老屋走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是两天过去,孟宪的生活也一如既往的平静,每天只是在家里制作些纸钱和香烛。
更加一成不变的是每天早晚必定给竞陵祖师神像敬上两柱香。
这天下午,孟宪继续拿着黄白糙纸在院子里制作纸钱,院子外面却是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
孟宪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他等候的第一个有缘人终于来了,不过孟宪手上并没有停下,依旧稳定的石桌上做着原本的工作。
哆哆哆……
一只手在半敞的院门上敲响。
“请问小孟小道长在家吗?”
“小道长?”
孟宪撇了下嘴,还没在人前施展过本事,就已经被安了个“小”字了,年龄小果然在哪里都是硬伤啊。
“请进。”孟宪应道,慢慢的放下手中的活计,将做好的纸钱整理整齐,摆放在石桌一边。
进来的人有三个,而他们正是村中已故首富杨志国的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