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千年之旅的终点

“你……为什么要帮我？”

看着这个行将就木的佝偻老者，Saber疑惑地问了出来。

间桐脏砚，这个以丧心病狂著称的魔术师，此刻正站在Saber的身边，用一种怀念的眼神看着她。

远处，那不知为何，身形变大了十多倍的翅刃虫群，正在和伊斯坎达尔手下的王之军势交战，勇猛无匹的战士们虽然不惧任何怪物，却也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巨虫打了个措手不及。

“因为转换身体的原因，我忘记了很多事情……”间桐脏砚此时的声音，并不像他平日里那样阴气冲天，而是如同一名朝圣的教徒一般，充满着虔诚的感觉，“直到我被这些黑色的东西吞噬……它们补全了我缺损的那部分灵魂，也唤醒了我曾认为，再也无法寻回的记忆。”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

看着那张依然布满了皱纹的脸，Saber惊讶地发现，现在的间桐脏砚，竟然有了一种阳光的感觉，而他那原本阴冷邪恶的气质，也出现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弯。

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豪迈正义的伊斯坎达尔，在被黑色物质吞噬之后，会变成那副丑恶的模样，而这个本就如此的间桐脏砚，却……

难不成……虽然很不靠谱，但Saber的脑海中，还是冒出了那个词……

负负得正……？

“请称呼我为马奇里·佐尔根吧，阿托莉丝女士，或者，我应该称呼您一声，艾莉西亚·博阿尔内女士？”

这下，Saber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惊容，“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那时的我，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魔术师，像当时的您那样的大人物，自然是不会注意到我的。”间桐脏砚的眼神，并没有聚焦在哪里，很显然，他已经彻底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在无意中，听见了您与波拿巴将军的谈话……我可以用我的灵魂起誓，那只是一个意外，我只是在想办法沟通当局，让他们可以放我去德国……但是我没有想到，那位功勋卓著的波拿巴将军，居然会是您的学生。”

想起了那个总是以解放整个欧洲为己任的学生，Saber的眼中，也忍不住露出了怀念的神色……如果那个时候的自己，没有选择离开，而是愿意助他一臂之力的话……

“我在拜访了爱因兹贝伦家之后，就立刻赶回了法国，因为我不明白，为什么像您一样强大的存在……请原谅我当时的无知，已经在魔术一道中陶醉了两百多年的我，却并不了解魔道以外的超自然存在……会选择去生活在那样混乱的世俗社会中。”

“只是为了……让自己有种依然活着的感觉吧……”

十八世纪末的欧洲，因为法国大革命的缘故，社会环境一直都处于剧烈动荡的状态，不过这种混乱，也让和当时的Saber一样的，这些“来历不明”的人，不会被人注意到。

而且，正如Saber所说，长生种最大的问题，就是需要想办法，让自己拥有真正活着的感觉。

“其实，我之所以会来见您，也是为了我自己。”间桐脏砚接着说道：“我的记忆，已经失落了太久太久……所以在它们刚刚回到我的大脑中时，我甚至一度认为，那只是我的梦境。”

“但是，您的出现，却让我明白了，那些都是真真正正发生过的事情，即便这些年来的我，变得如此堕落而扭曲，也不能否认那些记忆，更不能否认我最初的理想。”

“所以……你想要忏悔？”

间桐脏砚笑了笑，那是Saber无法想象的，在这样一张枯败腐朽的脸上，还能展现出决心与活力的笑容。

“不，我只是来与您道别的，曾经的我，立志要消灭这世上所有的罪恶……而现在，就是我献身于这个理想的时刻了。”

间桐脏砚弯下了身子，向Saber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他便转过了身子，向那激烈的战场走了过去。

被突袭的巨虫撕碎的伊斯坎达尔，已经再次被黑色物质复活，他正在疯狂地将一只又一只的巨虫砍成碎片，狂暴的眼神紧盯着矮小的间桐脏砚。

没想到在临终之前，还能见过同样来自过去的人啊……

Saber捂着腹部的双手，无力地松开，然后掉在了黑色物质凝聚而成的地面上，露出了一个巨大的，血肉模糊的空洞……那是被伊斯坎达尔的重矛刺穿的伤口，黑色的魔力正在腐蚀着Saber的伤口，让她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变得寒冷。

Excalibur静静地躺在Saber的一侧，这把所向披靡的圣剑，也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光辉。

看着天上那个不再涌出黑色物质的孔，Saber双眼之中的光芒，正在变得越来越微弱。

作为曾在这个世界上旅行了千年之久的长生种，Saber早已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只不过，没能帮助贞德和爱丽丝菲尔她们救回摩云，多少也是有些不甘的……

另外，还有一件Saber不愿意知道答案的事情。

以活人之躯成为英灵，并加入了圣杯战争的自己，如果在这里死亡的话，自己会不会去到英灵之座，变成真正的英灵呢？

在了解了盖亚和阿赖耶的真相之后，这还真是件让人厌恶的事情呢……

摩云……希望在你回来的时候，能够改变这一切吧……

这样想着，Saber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

“老师他……没有问题吗？”

站在柳洞寺的院门之外，注视着冬木市黑暗的天空，现在的韦伯，对自己的使命，产生了一丝迷茫。

手上的令咒早已消失，看来伊斯坎达尔也已经逝去了……只是不知，他有没有战胜那个强大的银眼Saber。

说起来，自己最愧对的人，就是他了吧……不但没有全心全意地与他合作，夺取圣杯，甚至还将他当做货物一样，向自己的导师提出了条件。

韦伯的心中，忽然出现了一丝悔意。

“请不要挡着我。”

身后，一个虚弱不堪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韦伯的思绪，他回头望去，见到的，是正努力扶着门框，双腿发抖地站在那里的久宇舞弥。

“你想要做什么？”

韦伯上前几步，冷静地问到。

久宇舞弥看了看韦伯，却没说话，在她的身后，神色焦急的远坂葵，根本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想去帮卫宫切嗣，没错吧？”

久宇舞弥并未回答，神色也没有出现丝毫的变化，她只是大喘着气，扶着门框站在那里。

“你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对吧？”

韦伯忽然伸出手，攥住了久宇舞弥的胳膊，然后略一用力地将她推向了后面，接着，手忙脚乱的远坂葵才接住了她。

韦伯居高临下地看着久宇舞弥，眼神开始变得危险起来。

“如果卫宫切嗣成功的话，这颗星球上99%的人类，都会死去，即便是这样，你也要去帮他吗？”

“胡说八道！”久宇舞弥忍不住张开了嘴，“切嗣才不会……”

话说到一半，久宇舞弥就突然闭上了嘴，脸上也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这怎么可能……自己绝对不是那种情绪化的人，为什么在听到这个少年对切嗣的“诋毁”后，却忍不住还了嘴呢？

“你也感觉到，自己变了……是么？”

韦伯抬起手，指向了自己的大脑，“我的导师告诉我，我们现在要对抗的敌人，是可以控制我们潜意识的神，在它的影响下，我们总会做出一些，会被自己的理智阻止的事情。”

久宇舞弥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在别人诋毁切嗣的时候，她从来都不会出言反驳，但在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想要制止他们的……

“踏出这个结界之后，你很快就会变成外面仓皇逃命的那些军人那样，迷失在你的理智最不允许的行动中。”

久宇舞弥沉默了，她当然想要出去帮助卫宫切嗣，但正如韦伯所说，如果她一踏出这里的结界，就会变为被潜意识操纵的傀儡的话，又怎么才能帮到他呢。

“更何况……卫宫切嗣现在想要做的事情，已经不是你能够帮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