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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药成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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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药成碧海

2016-04-25 作者: 箬曦

第二章药成碧海

(宫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日光正好,天空泛起朝霞灿烂耀眼,映的福宁殿瑰丽无边。妃嫔们个个精心打扮、浓妆艳抹地往福宁殿去,这是赵惇带众妃嫔出游皇家园林聚景园的日子。

妃嫔们和赵惇说说笑笑,他随意应付着只一直牵着黄贵妃的手。黄贵妃并不多说话,安静的像即将西沉的夕阳,她知道他的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人,这样便好。执事太监禀告:“皇后娘娘到了。”赵惇笑容一僵拘束起来,只是将黄贵妃的手握的更紧,既然李凤娘早就撞见过一次他也不怕这第二次,他要光明正大的宠爱黄贵妃。

妃嫔们一听李凤娘来了个个安份起来严阵以待,胆小的吓的连头也不敢抬。不一会儿就见李凤娘昂首挺胸而来,她穿着的明黄色凤裙在阳光下熠熠闪光,宽大的裙幅逶迤身后,腕上搭着金纱披帛,优雅华贵。妃嫔们忙不迭地向李凤娘道了万福,李凤娘若有若无地向赵惇欠了欠身,赵惇忙道:“皇后不必多礼。”李凤娘环顾四周,目光从妃嫔们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赵惇身旁的黄贵妃身上。黄贵妃今日着天蓝色对襟羽纱衣裳,下穿缕金挑线纱裙,长长的裙摆三尺有余;碧水色丝绸束腰系成一个双蝴蝶结,更加显得纤腰楚楚。她的青丝挽成一个百花髻,髻上插着紫水晶缺月茉莉簪,光彩照人。李凤娘用凌厉的目光偷剜了黄贵妃一眼,嫉妒的火苗无法遏止的燃烧,她恨她的年轻貌美,恨她轻而易举地夺走了赵惇的心。不知不觉李凤娘的脑子里蹿出了一个她曾经同样嫉恨的人,贤妃苏映月。

苏映月今天依旧未来,她似乎已经完全脱离了深宫独自生活。李凤娘心舒了些,明知故问道:“怎么不见贤妃?”太监正要回话,明嫔抢先一步答道:“贤妃娘娘一心向佛、清心寡欲,已多年不曾侍驾。整日吃斋念佛常说是自己积的福太少才报应在孩子身上。”这明嫔正是马明波的姐姐马明珠,前不久刚省亲回宫。

赵惇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心隐隐作痛。李凤娘听后心中却畅快无比,得意洋洋地道:“也难怪贤妃妹妹会这样想,第一个皇子不幸流产,后来好不容易又怀上了,千辛万苦生下来却又是个死胎。这人啊还得看有没有那个福分!”说到这儿,李凤娘突然逼视着黄贵妃道:“你说呢?妹妹。”黄贵妃微微一怔,低垂着眼道:“娘娘说的甚是。”

一名太监来报:“轩车己备齐。”赵惇点了点头,摆手示意太监退下,遂率众妃嫔乘车往聚景园中而去。

青山绿水,鸟啼花明,亭台楼阁美仑美奂令人目不暇接。赵惇走在前面,右边的是李凤娘左边是黄贵妃,其余妃嫔尾随其后。赵惇牵着黄贵妃的手谈笑风生,还时不时地指美景给她看,他完全忽视了李凤娘的存在。李凤娘僵着脸保持着一层不变的笑容,眼中的光愈发怨毒。

赵惇正玩的起兴,太监神色焦急的禀告:“皇上,太上皇身体欠安,众朝臣齐聚重华宫奏请皇上移驾重华宫探病以示孝道。”赵惇不予理会,推脱道:“只是偶感风寒,何必大惊小怪?”李凤娘幸灾乐祸,白了太监一眼道:“皇上正玩的痛快,别扫了皇上的雅兴。太上皇身体抱恙宣太医看看就是了,皇上去了也没用。”太监哑口无言,讪讪地退下。见太监远去,李凤娘诅咒道:“这老不死的早该上西天了,省得把皇上压制了这么久。”赵惇闻言脸色微变,虽心中不悦却未加阻止。

各色鱼儿在水中游的欢快,赵惇们来到一座四面环水的水榭,黄贵妃与赵惇并肩撒着鱼饲,鱼儿成群结队地游到他们面前抢食。

群臣浩浩汤汤地赶到聚景园外求见,太监匆匆来报,赵惇的笑意霎时荡然无存,他无奈地道:“宣他们进来吧!”不消片刻,群臣便大步流星地走来,他们肃容跪拜道:“微臣参见皇上。”赵惇万分头疼,蹙眉道:“众爱卿平身。”大臣们纷纷起身并开始喋喋不休地谏言,指责赵惇游园不请太上皇失礼在先,太上皇抱恙赵不曾探望不孝在后……

赵惇听得头晕脑胀,面对大臣唾沫横飞的教导和毫不留情的批判,他脸上青筋暴出气得七窍生烟。赵惇拗不过老臣,脸红脖子粗地回到福宁殿,见谁骂谁,宫女、太监无不提心掉胆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宋太祖有规定“不可诛杀士大夫及言事之人”,赵惇对群臣是毫无办法,一肚子火无处发泄。恰好宋孝宗赐于赵玉杯,赵惇也不谢恩接过玉杯就摔了出去,啪嗒一声玉杯摔了个粉碎,宫女、太监一阵愕然。送玉杯的太监回重华宫将此事回了宋孝宗,他且惊且怒只得打牙和血吞。

不知不觉又过了几月光景,宋孝宗身体也硬朗了不少,见今日天朗气清不冷不热不禁来了兴致。血浓于水,他知道这么和赵惇耗着也不是办法,梳洗完毕就命太监邀赵惇一起游东园,希望借此冰释前嫌。此时赵惇正与后妃们在御花园赏花,忽听到宣召不由面色一滞,虽然不大情愿去可那必竟是自己的父亲,赵惇皱着眉头对贴身太监吴东道:“备轿前往重华宫。”吴东垂手侍立着不动,赵惇诧异道:“怎么?还有何要事?”吴东媚笑道:“皇上若不愿去重华宫,奴才到是有一计。既可以让皇上自在又可不伤父子之情。”赵惇眉一扬,兴奋道:“快讲。”吴东道:“奴才去把那太监打发走,就说皇上国事繁忙正披阅奏章不能陪伴太上皇,然后再将前不久刚送来的一对古董玉瓶送给太上皇以表孝心。”赵惇听后也觉此计甚好,点头示意吴东去办。

吴东领命而去,到了福宁殿却在宋孝宗派来的太监面前耀武扬威,毫不客气的厉声道:“皇上正和娘娘们赏花,没空。”太监悻悻地返回重华宫如实禀告,宋孝宗心有不甘又差太监去请,反复几次皆被吴东暗中自作主张地驳回。吴东狗仗人势挖苦宋孝宗道:“今日捉鸡不着。”临安人称乞酒食为“捉鸡”,宋孝宗悲凄、愤怒却毫无办法,老泪纵横。至于那一对古董玉瓶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成了吴东的囊中之物,如此一来孝宗父子之间划开了一道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痕。

莲花满池,香远益清。李凤娘沿着荷塘走到一条羊肠小径,径旁遍植青松十分凉爽。她走到三岔口见黄贵妃和苏贤妃俩人说说笑笑的正往这边走来,看起来亲密无间。

黄贵妃着粉绿色宫装,苏贤妃穿的是湖蓝色宫装,两名国色天香的女子走到一块几乎使得六宫粉黛无颜色。李凤娘驻足待她们走近,苏贤妃先一步发现路口的李凤娘,她神态怡然地向李凤娘行礼,一脸平静。黄贵妃也忙跟着苏贤妃行礼,颇为紧张。

李凤娘细细地打量着苏贤妃,她虽比黄贵妃年长许多却不显老态,皮肤细润莹白无一瑕疵,簇黑的眉配着深若寒潭的眸,一颦一笑风情万种;身材玲珑凹凸有致,透出成熟女人的韵质丝丝妩媚。贤妃身上无一金饰,青丝簪着紫罗兰色宫扎绢纱绒花,线条优美的颈项上戴着珍珠项链,发出高雅的光泽。她那一袭湖蓝色纱裙轻薄似雾飘渺若仙,透过薄衫隐隐约约能见内穿的鹅黄色芙蓉绣花抹胸,冷艳不俗。李凤娘犀利的目光在苏贤妃身上久留不移,苏贤妃不止不哆嗦反正轻松自在,老成世故。

李凤娘警惕道:“贤妃妹妹身子羸弱平日难出宫门半步,怎么今日到生龙活虎的和贵妃一起散步来了?”对于苏贤妃李凤娘一直忌讳其兄苏映天是禁军统领,倘若苏贤妃同黄贵妃联起手来难保对她来说不是致命的一击。苏贤妃笑容淡淡,悠然自得地回道:“臣妾素爱礼佛,贵妃也有心研究佛理。这一来二去也就熟稔了不少。”

李凤娘亲切地握着苏贤妃的手,一脸关切的道:“看妹妹气色如此之好又肯出门散步定是从丧子之痛的阴影中走出来了,姐姐我也就放心了!这三宫六院就数妹妹和本宫最亲,当初皇上还是恭王的时候妹妹就与本宫一同侍奉皇上了。”苏贤妃也情深意切地回握住李凤娘的手,满怀感激道:“有劳姐姐挂心了,妾身虽失去皇儿可姐姐的儿子不就是妹妹的儿子吗?这心里也多少有点慰籍。”若是见了这场面,不知内情的人还当真以为两人情深意重。

夕阳渐沉,血色黄昏。李凤娘坐在凉榻上托腮沉思,两名宫女在旁摇着团扇。若水掀帘而入,她向李凤娘欠了欠身子道:“请娘娘摒退左右。”李凤娘会意,摆手命宫女、太监退下,她坐直身体道:“说吧!”若水笑道:“吴东加深了皇上和太上皇的误会,娘娘也算是报了一箭之仇。”李凤娘大笑起来:“好!告诉吴东本宫重重有赏。”若水又把这几日和赵惇要好的妃嫔名单呈了上去,李凤娘细细看了看,脸上浮出阴冷的笑:“又有黄贵妃这个贱人!”她在等待一个时机,除掉黄贵妃这颗绊脚石。

十一月。大雪纷飞,宛若天女散了琼花满地。一片雪白之中,皇宫恍若层层朱墙包裹着的琼楼玉宇。今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一年一度的皇家祭祀。

天刚拂晓,宫女、太监就早早穿戴整齐,在福宁殿外候着。待一切准备妥当,皇帝赵惇便乘着黄金顶,四角饰着珠玉、流苏的龙舆缓缓从丽正门出宫而去。御道也早已清出,闲人已避。此次出行,除了不计其数的宫女、宦官以外,随行的还有佩剑持戟浩浩汤汤的禁卫军。寒风吹地旗帜翻动、万衣飞舞,全场静的只有脚步声、马蹄声和车轮转动之声,寂的威武庄严。

飞琼殿偏居皇宫中幽静的一隅,此刻更显清冷。黄贵妃披着月白色织锦皮毛斗篷在殿旁的竹林中踏雪,平常那些后妃们还要来奉承、奉承,今日皇上离宫天气又凉,谁也懒的来作戏。她观着青竹白雪,入眼的尽是冷色不由的打了个寒噤。贴身宫女忙劝她回暖阁,她摇了摇头道:“再看一会儿,不然以后就怕没有机会了!妹妹她最爱这披雪的竹,她……。”忽然察觉说漏了什么,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她纤纤素手从斗篷中伸出,疑神看着腕上的镯子若有所思。她每行一步,镯子上的铃就发出清脆的响声,冰凉刺骨。

蓦地,她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心里咯噔一声。带着宫女返回飞琼殿,只见殿外站满了陌生的面孔,她知道李凤娘来了,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宋皇后。宫女、太监给她行了礼,她走进殿中暖阁见李凤娘斜靠在她平时常坐的椅子上。

李凤娘穿着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头上戴着颤巍巍的凤冠,髻上簪红珊瑚宝石钗,艳丽高贵。她身后站着的贴身宫女荷香抱着她的大红绣金凤的锦鼠毛斗篷。李凤娘偷偷打量着黄贵妃。黄贵妃向李凤娘福了一福,李凤娘呷了一口茶道:“免礼吧!”她伸手将荷香的披帛扯下扔在黄贵妃面前。那条披帛分明是一根三尺白绫,她霎时明白了,苦涩一笑:“臣妾身犯何罪?请娘娘明示。”李凤娘的一双凤眼犀利无比:“难道一定要犯罪才能死么?”飞琼殿的宫女、宦官早已跪了一地,一遍呜咽。李凤娘眉一拧冷喝道:“哭什么哭?本宫要的又不是你们的命,不过是给你们换个主子而已!”话音刚落,宫女、宦官已吓的止了哭声。

黄贵妃没有哭天喊地,也没有跪地求饶,从她成为贵妃开始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的如此之快。她捡起地上的白绫,缓缓的攀向高桌,刚系上白绫,李凤娘身边的太监就迫不急待的上前将高桌移走。她只觉身子往下一坠,白绫霎时勒紧,难以呼吸,颈子如要被拧断般的痛。所有人看着面色铁青、双脚直蹬的黄贵妃无不冷汗直冒,唯有李凤娘气定神闲的品着茶,直待黄贵妃气绝身亡、香销玉殒。

尸体被放下,曾经如秋水荡漾般的明眸静如死水死睁着看向李凤娘。宫女们皆不敢正视那双盛满怨恨,令人毛骨悚然的眼。一张破草席卷走了黄贵妃的尸体,扔到荒郊野外。手镯从无力的腕上滑落,触地又是一声悲音。

春风又绿江南岸,一场声势浩大的宫女征选在全国各地展开。

扬州大街上行人来来往往,桂枝站在红袖楼最高的楼阁上倚着栏杆神情恍惚。那磨肩接踵的人形形色色却始终没有自己苦苦追寻的身影。这种望穿秋水、度日如年的感觉几乎令她陷入崩溃的边缘,她早已心灰意冷。桂枝最终决定借这次选拔宫女的机会进宫去见香叶,只要寻到身为贵妃的姐姐,那么要找萧羿就不是难事。

黄昏,柔弱的阳光洒在脉脉的流水上无限凄凉,二十四桥经过漫长的岁月生出苍凉的苔藓犹如一个看进世间百态的沧桑老者。桂枝与云贞一起伫立在桥上,似乎也一瞬间苍老了不少。云贞看着桂枝憔悴的面容心里悲伤蔓延,她哽咽道:“你终究还是要去找他了!”云贞知道桂枝久立于此是为与二十四桥道别,她忘不了她的那一句“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她到底是要走出反抗命运的第一步了。

白天的红袖楼比夜晚安静许多,云贞掩了门窗用钥匙打开箱子拿出了一个镂花木匣子,她将匣子递给桂枝道:“这是我背着妈妈存的一些积蓄,你拿去在宫里好打点!”桂枝打开匣子,只见里面有许多金银首饰和一叠银票。不觉中她的眼眶湿润了,她将匣子放在茶几上道:“不,我不能要!我拿走了你怎么办?”云贞淡然一笑,又将匣子塞给桂枝坚定的道:“只要你好我便好!香叶不是成了贵妃吗?你若在宫中与她相认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到时候你再接我进宫我们就都能有好日子过了。”桂枝含泪点了点头和云贞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突然云贞颤抖着声音问:“你会遇见李凤娘么?”桂枝一怔,仇恨在心里寂静地蔓延。

晌午,云贞隔窗一瞧,见老鸨睡的正熟。她连忙回到房里帮桂枝收拾好包袱助桂枝偷偷离开,云贞走到前面探路,桂枝尾随其后。红袖楼的姑娘大多都有午眠的习惯,此时后院更加安静,连一个人影也没有。云贞松了一口气,她动作轻柔地打开后门然后向躲在拐角处的桂枝招了招手。桂枝提着包袱从后门溜出,临别她与云贞依依不舍,云贞忍住离别的悲痛毅然决然地关上了门。她靠着门怔了半晌,直到桂枝已远去才放放心心地痛哭起来。

扬州府衙门前排满了参选宫女的年轻女子,桂枝排在其中心里莫名的忐忑不安。女子们一个一个的进去报名,报名后就排在内室门口等待验身,把关的是两名宫中出来的中年妇女。体态微胖、皮肤白皙的是李姑姑,暗黄肌瘦、身材颇高的则是罗姑姑,两人皆是一身深紫色宫装。等了半晌,终于轮到桂枝,她报了名后站到内室门口。李姑姑盯着桂枝瞧的呆了过去,她平复了直跳过不停的心道:“国色天香,第一关过了!”桂枝立了一会儿内室的门就开了,一名身着嫩黄纱衫、碧色绸裙的女子从里面走出,眸子微红显然是哭过了,跟着罗姑姑也走了出来。罗姑姑嗓门响亮的冲执笔的人喊道:“过了。”执笔的儒生听后就在那名女子的名字旁画了个钩。

李姑姑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罗姑姑,罗姑姑明白李姑姑的意思,把手伸到李姑姑面前一晃,李姑姑恍然大悟。桂枝心中疑虑不知两名姑姑在打什么暗语,她特意用眼角的余光窥了一下那女子的手,粗糙无比。桂枝心领神会,不由有些担心自己。

赵惇有个怪癖,他喜欢手秀美的女子,如若有一个女子美若天仙可手却粗壮、笨拙,他也不会感兴趣。

桂枝正出神,罗姑姑叫了一声桂枝的名字,桂枝方才回过神来走进了内室。对于桂枝的倾世姿容,罗姑姑并没有过多的惊讶,或许是在宫中见惯了美貌女子。

内室里的四壁皆被青纱遮挡,门一掩上光线明显比普通屋子暗许多。要成为一名宫女,这是必过的一关,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脱光衣物,除了表明自己身上没有疤痕之外还要验证是处子之身。对于涉世未深的闺中女子来说面对着陌生人这样的品头论足是奇耻大辱,既羞涩又害怕,也难怪前面那位会哭红眼睛。

验身完毕,桂枝穿好衣裙正想开门而出,罗姑姑突然叫住她道:“你可有值钱的东西?”桂枝心里明白了七八分,桂枝明知故问道:“我不太明白姑姑的意思?”罗姑姑语重心长的道:“实话告诉你我们选你入宫可是要担风险的,皇后娘娘有密令不准选过于貌美的姑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若拿得出点什么,我到是乐意冒冒这个险。”桂枝将放在一旁的包袱拿到桌案上打开,问道:“这些够吗?”罗姑姑一瞧,只见包袱里装了一大堆珠宝首饰,她乐的眉开眼笑道:“够了、够了。”幸好桂枝早料到这么一出,她提前把银票和首饰分开单独折放在锦囊里还能留一些以备不时之须。

掌灯时分,罗姑姑与李姑姑一同坐在炕上磕着瓜子闲聊。李姑姑有些忧心道:“你今天简直是疯了,竟然让那个叫杨桂枝的绝色女子过了,要是皇后娘娘知道了你可别拉我下水。”罗姑姑意味深长地笑道:“既然我敢这么做就自然有我的招!”说到此处,罗姑姑凑到李姑姑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李姑姑听的拍案叫绝。

入选的新宫女们换上了银红色宫装,桂枝与白天那位着碧色绸裙的女子分作一房。那女子名许栩,身材娇小给人一种小家碧玉的美感,剑眉秀目很是柔媚娇俏;五官精美足以闭月羞花,杨柳细腰楚楚动人,是一个标准的甜美佳人。只是由于身为农家女长年累月的做粗活,那双手布满厚茧有些美中不足。

许栩开朗,桂枝豁达,两人很快熟的无话不谈。休息时辰到了,许栩熄灯躺下,她听闻桂枝读过不少书便吵着要听故事。对于这个刚认的妹妹,桂枝格外耐心,她不辞辛劳的为许栩讲述一件件扑朔迷离的历史奇案。巡夜的姑姑听得屋内窃窃私语,她不满的斥责道:“食不言寝不语,明儿一早还得赶路回临安。若是再絮絮叨叨定不轻饶。”桂枝连忙停了下来,许栩也将自己刚想出口问的话咽了回去,还不满的朝窗外吐了吐舌头。

许栩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起桂枝刚说要和她讲《山海经》就让姑姑打断了,她好奇的想知道故事情节难以入睡。思忖半晌,许栩干脆直接从床上爬起,她蹑手蹑脚地摸上桂枝的床和桂枝挤在一起,还特意拉了被子蒙了头。桂枝低声讲道:“从前有一个魔鬼叫做魑魅……”

正滔滔不绝的讲着故事的桂枝还不知道自己也将成为这样的一个魔鬼。

夜晚,月明星稀。玉雪池四周轻纱飘扬,赵惇疲倦的泡在满是花瓣的池中,黄贵妃的死令他大病了一场,他如今已是衣带渐宽人憔悴。一名宫女上前为他捧上毛巾,蒸气氤氲,一片朦胧中宫女的脸似乎变成了黄贵妃。赵惇呆了,他幽幽看着她,含泪柔声道:“爱妃。”宫女迷茫的不知所措,她神色慌张地磕头道:“皇上,奴婢紫玉。”赵惇一愣,这才看清原来是名宫女。赵惇伸出接毛巾,他再次发痴了,紫玉那双修长如玉的手与黄贵妃的手极奇相似,青葱般的玉指晶莹剔透。痴了半晌,赵惇忍不住去触摸紫玉的手,紫玉急急缩回手唬的一阵哆嗦。

赵惇突然来了兴致,紫玉低眉颔首的模样令他心猿意马,他喜欢这样温顺柔弱的女子全不似李凤娘般的盛气凌人。他一把握住紫玉的手往前一拉,紫玉猝不及防的跌入池中,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她衣衫尽湿,惊恐的看着赵惇,模样楚楚可怜。赵惇温和地笑起来,他把毛巾扔给紫玉道:“过来伺候朕。”紫玉低下头看着水面,声音颤抖道:“皇后娘娘立了个宫规,侍候皇上入浴的宫女不得与皇上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此言方出,赵惇心中顿时不悦,没有一个男人愿意承认自己是个“妻管严”,更何况他还是一国之君。赵惇蹙眉怒声道:“难道你想抗旨不成?这宫里是皇后尊贵还是朕尊贵?”此时的他就像个叛逆的孩子,父母不让的事他偏做。紫玉彻底的陷入了绝境,既然横竖一死她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她拿着毛巾仔仔细细地为赵惇搓背,心里无限恐惧和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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