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品琴苑,丫鬟云筝已经在门内候着了,要换的衣衫也都准备好,由里到外无一处不细致妥贴。卫嫤在她身上扫了一眼,迳自伸手接过了衣物。
“我自己来就好,你先出去吧。”她想都没想,就将这丫鬟支开。
云筝是卫梦言亲自指给卫小姐的大丫鬟,其聪明伶俐,善解人意自不在话下,但是在卫嫤看来,她做事总有些过,主意多,容易喧宾夺主,是以并不太招主子待见。
卫小姐性格强势,天生自我,当然不愿受一个小小丫鬟的摆布,这一点倒是与她现在很像。
小姐吩咐,云筝不敢有异议,应诺一声,转身退出了门口,反手将门掩了。
等到丫鬟走远,卫嫤才将手里的衣物丢在绣榻上,迅速从怀里掏出一面小巧精致的盾形令牌。
乌金打制的符纹清晰可鉴,正面是一只昂首挺立的瑞兽麒麟,反面则刻着一个小篆的“聆”字。这是予聆用以调配隐卫的符令,同样款式的乌金牌子,她也曾经有过一块,只不过前身已死,那刻着“桦”字的小令多半也被毁去了。
“曹游,若不是予聆公子现身,你未必会像今天这般好过。”
她单手抛了抛沉甸甸的令牌,自唇角缓缓勾起一抹轻笑——没想到一向谨小慎微的予聆公子竟会栽在一名小女子手上,如果这不是“灼华令”,而是将军虎符,那他可就麻烦了。
回想着予聆那近似面瘫的绝美容颜,她笑得越发得意。
顺手将令牌和小册子丢在一旁,她干净利落地除下了身上的破裙子。
说到换衣服,卫嫤也是有些怨言的,以前在军营里,这一身要是破了便随意系根带子还能勉强穿,实在要换也是换个外衫,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些就行,哪像这些啰里啰嗦的规矩,每次回来都得从上到下,由里至外地换个干净,怪不得府里洗衣服有丫头都有二三十个那么多。
“有钱人真是吃饱了撑着。”卫嫤飞快地扒下了贴身的小衣,冷得缩了缩脖子。
这副皮囊也太娇生惯养了,想当初,她大冬天执行任务还得泡冰水呢,现在这身子骨,啧啧,真是弱不禁风。想起来都不堪回首啊,那天晚上她从将军府回来就着凉了,躺在病榻上被灌了六七天的药汤才好,师父的老脸都快丢干净了。
“不过……有钱人的皮肤就是好。”
卫小姐比卓桦高一些,手长脚长,身姿柔软,不管是练舞还是练武都是块好材料,而且肤如凝脂,光洁如玉,配上那副端正华美的脸,果然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卫梦言年轻时候可以说是艳压京城的绝世美男,这样的父亲生出的女儿当然不会丑到哪里去。
“光凭着这张脸,入宫选妃也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吧。”她比照着镜子欣赏了一会,还是有些不适应。这些日子,她少不了生出些偷了人家东西的负罪感,总觉得这条命是偷来的。
当然,她也很好奇卫小姐是怎么死的?因为在她有限的记忆里,根本就不认识卫嫤这个人。为什么两个人的运命就这样阴差阳错地调换了呢?
顺手摸了摸右臂外侧,那儿是一道粉红色的疤痕,她刚醒来的那会,伤口还有流血,上面被啃出几处深深的牙印,像是被什么野兽害的,刚好就咬在守宫砂的位置。因为地方尴尬隐蔽,也没大夫真正注意过,就连枇杷给她换衣衫的时候也装作没看见,倒是云筝还问过两次。
卫嫤突然有个很大胆的假设:卫小姐离家出走,不知被什么野兽咬伤,死了,而她卓桦就刚好重生在这个身子上,又活了。小枇杷是卫小姐的护卫又是贴身丫鬟,肯定是知情的,她不敢说出来,是因为害怕受罚,谁都知道,卫相疼女儿疼到天上去了,若是宝贝女儿有一点损伤,十六名护卫都会倒大霉,所以他们约好一致地守口如瓶。
不管怎么样,以前那副皮囊都已经化成灰了,这种改变是不可逆的,好好惜命才最重要。
卫嫤抓起中衣,对着镜子又转了一圈,看着那曼妙婀娜的身影,她差点流鼻血。
她猛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叫做销魂。
“难怪那一记‘销魂锁’会让予聆招架不住!哼,丢了令牌也是他活该!谁叫他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