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派了人去救了吗?子卿怎么会还在她的手里?不过,没关系,玄鹊是她的人。
墨惜颜心里疑惑着,一边镇定道:“墨燃玉,你还当真无所不用其极,为了逼我退兵,居然拿子卿威胁我,他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不懂事?哈哈!”墨燃玉讽笑出声,那笑声从城楼上扩散开来,无比刺耳。“好一个不懂事啊,你可知,他现在可是已经有心上人了?”
心上人?墨惜颜不知道墨燃玉在鬼扯什么,厉色道:“墨燃玉,你不用再做这些无谓的挣扎了,今日,你休想活着走回未央宫!你休想再继续做你的帝王梦!”
“呵!”墨燃玉嗤笑,目光掠过数万大军,扬声道:“诸位将士,这便是你们誓死追随的主子?你们可要看清,像她这般只看重权势,为了皇位连亲情都可以枉顾的人,你们追随她,会有好结果吗?你们可是不要忘了,你们可是与她有过节,你们难道就不怕她将来过河拆桥?”
墨惜颜极为冷静,并未因为墨燃玉的三言两语而有任何的慌乱。嘴角一勾,她讽刺道:“墨燃玉,你不觉得你说这些话很可笑?若论看重权势,若论枉顾亲情,这天下你自认第二绝对无人敢认第一!”
墨燃玉一直知道墨惜颜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可她没想到,墨惜颜平时那般温温弱弱的一个人,竟然这般伶牙俐齿,而她,一时被堵得哑口无言,难以回嘴。
只是,她并不是那种会甘心放弃的人,如今,四面楚歌,她唯剩墨子卿这一个筹码,所以,她绝对不会放弃利用墨子卿的机会。
猛地转身,面色狠厉地看了墨子卿一眼,她倏然将墨子卿从玄鹊的手中“夺”了过来,困在自己身前,右手扣住他吼间的命脉,眼神森寒地俯视着城下的墨惜颜。
“墨惜颜,如今这兵,你是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否则,墨子卿的小命便没了!”
墨惜颜眸光一沉,眸中闪过冷意。
她看了看城楼上的人,似乎都是御林军,但这些人,她现在并不能确定她们是否已经被玄鹊和青冥等人说服,弃暗投明。若她们并未归顺,那以眼下的情况,就算玄鹊和青冥身手再好,也不可能将墨子卿从墨燃玉手里抢下并安全地送离。
正当她在琢磨如何能万无一失地救下墨子卿之际,墨子卿见她在深思如何救自己,并未弃他于不顾,眸中悄然泛起零星湿意,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他在她心里是有位置的,无论是以何种身份,如此便值了,值了。
能在临死之前见她一面,他已一生无憾……
念及此,墨子卿唇角的笑容慢慢扩大,感觉到挟持他的墨燃玉有些许分神,扣着他喉咙的手比刚才稍稍松了那么几分,他眸色一沉,忽的用力在墨燃玉的脚背上一踩,然后用手肘用力往墨燃玉的肋骨上一撞。
墨燃玉不防墨子卿在这个时候突然来这么一手,身体因为痛而做出下意识的举动,钳制他的手不小心松开。墨子卿却是趁着她的这一松,猛然冲了出去,两三步便冲上了护台。
双眸锁住人群中的那人,瞧见那人脸上的惊恐和眸中的担忧以及不许,他微微一笑,一跃飞下!
耳边有风声作伴,脑海里回想着与墨惜颜往昔的点点滴滴,他缓缓闭上了双眸。
他不会拖累她的……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墨惜颜怎么也想不到,墨子卿竟然会跳下城楼,在他跃身飞下的那一瞬,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然后死死地卡在那里。
她惊恐,想要奔出去接住那急速下坠的身体,只是,她离宫门的位置不近,根本来不及。
宫门附近,城楼下,方才假装与墨惜颜的大军交手的青冥忽然感觉头顶有东西猎猎飞来,她心中咯噔一记,连忙往旁边的安全地带一闪。
抬头看去,见“飞”下来的并非不明物体,而是墨子卿时,她心中大骇,连忙飞扑过去想要接住。
只是,纵使她功夫再好,速度再快,也抵不过自由落体的速度,她拼劲全力的一扑,接住的,也仅仅只是墨子卿的头和后背,墨子卿的身体,还是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瞧见整个过程,墨惜颜心中起起落落,待看见青冥伸手探向墨子卿的鼻翼,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她心中才猛的一松。
吐出一口气后,她抬眸看向城楼,眸光森寒。
视线扫过墨燃玉,她随即看向一旁的玄鹊,眸中闪过浓烈的杀意。
玄鹊接收到她的暗示,微微颔首,手暗自握上了刀柄,准备动手。
墨燃玉全然料不到一向文静的墨子卿竟然有这么决绝的一面,眼看那身影跃下城楼,从她的视线里消失,她心头霍然生出浓浓的慌乱。
抬眸望去,瞅见人群当中的墨惜颜,她眸光快速地转动着,喊的第一句话是:“全军听令,不得开城门!谁也不许再迎战,给孤死死守住城门!”
她说完,转身想要离开城楼,怕墨惜颜找她对峙时她招架无数,孰料她刚一转身,便见一身素雅装扮的李贵君施施然上了城楼,缓步向她走来。
玄鹊觉察到身后的动静,眸光微微一闪,放在刀柄上的手暂时松了松。
李贵君的神色很平静,平静到墨燃玉觉得诡异。墨燃玉凝眉驻足,等着那人靠近,蹙着眉问:“你怎么来了?”
目光在她脸上缓缓扫过,李贵君的眸子里流淌着她读不懂的光芒。须臾,李贵君弯唇一笑,道:“臣侍……来看看陛下。”
看她?墨燃玉心下疑惑,却因烦乱懒得去想,道:“走了,回去吧,与孤一同回去,这皇宫的城门甚是牢固,她们暂时还破不了。”
“嗯,好。”李贵君点头,“回去。”说着,往旁边让了让。
墨燃玉看李贵君一眼,不曾多想,抬脚往前走。李贵君看着她的背影,眸里的光淡淡的,抬脚跟上。
掩在袖口下的手无声翻动着……
在墨燃玉踏出第十步时,她前行的动作猛然顿住,凤眸里跃上惊恐。
她双眸大睁,不敢置信地瞪着前方,直到后背传来强烈的刺痛,有温热的东西顺着刺痛的来源汩汩地往外冒,原本跟在她身后的人来到她身前,她瞳孔蓦地一缩。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谋害孤?”她颤抖着问。
目光流连过她的脸,眸里浮上几丝哀戚,李贵君扯出一抹极为浅淡的笑,道:“陛下,请您宽恕臣侍,臣侍,也是为了李家。”
李家?墨燃玉不懂,“为什么……”她问,然,她最后的问题未能问出来,因为她的身后,那冒着汩汩鲜血的地方,靠近心口。
墨燃玉倒了下去,倒下后双眸依旧维持着瞪圆的姿态,在她倒下后,李贵君又看了她一眼,然后返身往回走,来到墨燃玉方才挟持墨子卿的地方站定。
“德亲王!”他高声喊,“方才奴侍已亲自手刃陛下,奴侍在此恭迎你入宫。”
事情变得太快,快到众人目不暇接思维都快转不过来,墨惜颜也未曾料想这最后关头竟然会杀出个李贵君来,但见宫门打开,玄鹊出现在宫门之后,她暂时没有心思去理会李贵君这么做是出于什么目的,直接点了五千兵士随青冥和玄鹊入宫,清剿宫中残余的墨燃玉的爪牙。
让大将军等人将皇宫围住后,她下了马,疾步来到已被青冥挪到草地上的墨子卿身旁。
蹲下身,她自己又亲自试探了一下墨子卿的鼻息后,道:“快用马车送去温太医的府邸。”
“是。”
待青冥寻了马车将墨子卿送走,墨惜颜望着大开的宫门,以及宫门里外染红青石地砖的鲜血,抬脚走了进去,走向权势……
据昭阳野史记载,昭阳四百五十二年七月十七日,谋朝篡逆,弑母夺权的第一百二十九代女帝墨燃玉最终得到了她应有的报应,死于她的夫侍李贵君手中。
同日,先皇指定的皇位继承人,新一任女皇墨惜颜进驻皇宫,进行了长达一个时辰的清剿活动,并将亡帝墨燃玉的所有夫侍和子嗣送往皇陵,终身为先帝德贤圣帝守孝。
七月二十日,新帝墨惜颜的夫侍进驻后宫,早前从宫中出逃的太上凤后和祥贵君也返回了宫里。
七月二十七日,新帝墨惜颜祭祖登基,在祭祀时向墨家列祖列宗陈述墨燃玉的十大罪状,条条可处极刑,百姓闻之,轰动一时。
二十七日夜里,墨惜颜登基的第一晚,按照祖制,这一晚,她要与她的凤后同寝,但如今她尚未立后,所以,这一夜,她与她身居王爷时的王夫合寝。
经过一道道繁琐的流程后,当陌如星一脸羞涩地被人送到她跟前,她笑笑,遣退了一众宫人。
知道陌如星心里害羞,她不勉强他,只是拉过他的手,牵着他来到殿中的软榻上坐下,与他说着心里话。
“如星,这一路走来不容易,但如今,一切都过去了。”
“嗯。”陌如星点头,心里颇有些感慨,“一切都过去了。”
“苏颜歌的事,我和你说过吧?”
“嗯。”
“西夏六皇子,上次你也见过的……”
“你可知,他们两人,其实是同一人。”
陌如星微微一惊。
“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打算迎娶他。”
陌如星怔了怔,但随即,他笑着点头,“好。”
墨惜颜微讶,“你不生气?你不反对?”
陌如星莞尔轻笑,“如今你已身为陛下,这宫中,是该多些人的。”
墨惜颜扬了扬眉,随即柔化了眉间的神色道:“并不是因为我变成了陛下,身边便要多人,而是因为,你们在我心里。”
陌如星回视着她,眼神温柔,“你放心,你不用说太多,我懂。”
两人凝视久久,最终相视一笑,唯爱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