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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向晚晚甚至疑心自己不是路亦杰的家教,而是他的全职保姆。这次路亦杰小朋友自己作死染上了病毒,被家人大呼小叫地带去医院看大夫,向晚晚目送着他们的远去,陡然意识到其实自己并不是保姆!
偷得浮生半日闲。
向晚晚站在路公馆大门口,将手搭在眉骨上极目而眺,觉得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平常按部就班地过日子,除了总是哀叹钱不够用(……),倒也没什么大烦恼,只是觉得时间不够用,有很多想做的事情一直来不及做。
虽说路亦杰小朋友得病完全不能算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但是,原来该上课的学生却停课了,忽然发现,眼前竟然多出来整整的一天!
真是……太好了!平常白天要带孩子,晚上要赶稿,而现在……一天啊,差不多有一天自由的时间可以支配呢!可以做多少一直想要做的事?
熊孩子暂且不用她操心,赶稿的事情也可以先放一放,向晚晚想,她要逛街,要shopping,要自由自在地出去浪!和路家管做饭的范婶说好今天中午不必做她的饭之后,向晚晚换好衣服出了门。
新天地啊,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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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一家花店,不经意瞥见店里摆着一簇一簇的细碎小花,像绣出来的深紫浅紫的云霞。忍不住停下脚步问了店员。那个圆脸爱笑的姑娘说这是店里新进口的品种,叫做荷兰紫新。向晚晚一边高贵冷艳地想着,绝对是店家为了卖花随便起的一个不伦不类的洋花名,指不定这花的学名多接地气呢,比如说阿拉伯婆婆纳、加拿大一枝黄花之类之类的,但是一边又被那梦幻一般的紫色迷得不要不要的,果断买了一束下来,想着可以插在哪个花瓶里面。
买好了花,经过三角地菜场,看着那么多新鲜的菜蔬和瓜果,忍不住停了下来,想着平日难得那么早上菜场,恰好白素素病刚好,要不顺便买一些去探望探望她?
路过路边摆小摊的商贩,发卡、头绳、手环之类的小商品摆的可是琳琅满目,向晚晚忍不住就好好地选了几样,想着顺便送给白素素。
不经意瞥见一家商店,贴着很多触目的红绿纸条,大书“大廉价”、“大减价”等等,向晚晚想起范婶曾对她抱怨过:“现在有一种商店呀,常年雇着一班音乐队砰砰彭彭的乱敲乱吹,并且贴着什么‘大减价’,也有写着‘十周纪念’、‘五周纪念’和‘关店拍卖底货’、‘不顾血本’、‘非常大廉价’等种种动听标语。哎呦哎呦,其实他们的宝号开创到今,还不满一两年辰光,哪有五周、十周的纪念呢?又一面嚷着关店拍卖底货,实则他们的宝货都从后门运进来,故天天说关店拍卖,可是天天做着好生意,而且这爿宝店也永远不会关门的。况且他们一年三百六十日天天举行大廉价,天天雇着鼓吹手平空加添了一笔开支,这种廉价宝货,难不成还有平价而沽的诚意么?”
向晚晚只觉得囧囧有神——原来这种店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有了么?真是源远流长啊!
继续往福州路上走过,看见一个卖折扇者,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口里嚷道:“无毡无扇,神仙难变。”向晚晚听了不明所以,好奇之下上前问他:“是卖折扇的吗?”他将扇面展开,瞧之扇面有画,涂着彩色,作牛女双星会,横隔一天河,二人相视,微云相接,意境缠绵。画是石印板的,虽然很是工细精致,但是向晚晚这个深深觉得手绘优于印刷的人已然没有了大半的兴趣。
再一问这柄扇子竟然要价一元,向晚晚深深觉得要价太贵准备掉头而去,卖折扇人又说道:“请你再细细的瞧一瞧,究竟值不值……”再一翻看,则画的正面竟一变而为妖精打架图,于是神秘尽露。
向晚晚:“……”虽然觉得囧囧的但是要把持住,向晚晚你现在可是幼师啊幼师!不要带坏小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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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走走停停到了白家兄妹的新家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单手用钥匙开了门,向晚晚顺手把花□□门的一个装饰用空花瓶里,喊了声“白素素”,没人应。
大概是白奕秋带着白素素出门玩去了吧?真是不巧。有些失落,向晚晚将新买的瓜果放进厨房里,一个人的午餐很容易解决,草草吃完,又等了等,见还是没人回来,向晚晚开始分外想念现代几乎人手一部的手机来。
于是向晚晚决定回路宅去,得告诉范婶晚饭要算上她一个。
回程途中向晚晚又买了几本新出的报刊杂志,回到路宅后,屋子里安静又清爽,躺在床上,一页一页地翻着新买的杂志,时间就这样一页一页地翻过去了。
等到向晚晚发现的时候,下午已经过去一大半了。赶快收心养性,摊开稿纸,刚坐到桌前,门口一阵喧哗,路亦杰也看病回来了。
“医生开了些要,说要多休息。我偷偷地问他这个病是不是得过一次就不会再得了,他说是的——和你说的一样。”路亦杰偷偷地和向晚晚咬耳朵,“我现在相信你会看病了。”
“哦。”向晚晚面无表情回道,“所以你就好好休息吧。”
然后,暮□□临,天就这样慢慢地黑了。
等到一切的纷纷乱乱都就绪了之后,向晚晚这才发现,她这多出来的一天仍然和平常的日子一样,只剩下在晚上在灯下的那一点点时间了。稿纸仍然雪白雪白的摊在桌上,白日里买的叫做“荷兰紫新”的花仍然在瓶里像云霞一般的盛开着,却不知道能够盛开多久。她这一天虽然好像也做了不少事,可是,原来兴致勃勃计划着要做的事,却好像一样也没做到。
向晚晚忽然想到,她的一生,也许也会就像这样地过去。在灯下的她,不禁悚然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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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又如何呢?人生本就没有意义。
倘若、倘若她向晚晚说,想要再这段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是不是显得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呢?这可是文人大家辈出的时代,是思想与灵感激烈碰撞的战场,她这种只为谋生而随意编造的后现代网络文学,又算得上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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