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孟寒反问道。
墨迹尤新,何况这笔触简略,显然并不是收藏用的画作。
“请失主画出来的寻物图。”秦绾笑道。
“这把剑……”孟寒迟疑了一下才道,“短剑?”
“你怎么知道?真见过?”秦绾惊讶地看着他。这画画的的确是泣雪剑,可并未标注尺寸,又没有参照物,从哪里能看出是把短剑了?
“其实,这次就算没有你的信,我也打算回来了。”孟寒一拂衣摆,坐了下来。
“南疆发生什么事了?”秦绾脸色一肃。
“半年之内,南疆闹了七次刺客。”孟寒冷声道,“秦诀和对方交过几次手,据他所描述的,刺客的武器和这把短剑很像。”
说着,他伸手在画纸上点了点——泣雪剑的剑柄护手和普通的剑不太一样,看上去像是两条交缠在一起的龙,随后他又解释道:“这不是龙,当然也不是蛇,这是螭吻,我从未见过第二柄剑是这个模样。”
“刺客……谁死了?”秦绾问道。
“孟华。”孟寒脸上不见一丝动容,“这人是冲着王族来的,孟狰把孟华推出去当了替死鬼。”
“死哪个都一样。”秦绾也无动于衷。只要孟寒没事,那几个……要不是因为他们好歹也姓孟,三年前就该宰了。
“这把剑对蛊毒有克制作用。”孟寒道。
“什么?”秦绾猛地站了起来。
“是真的,要不然,孟华也没这么容易死。”孟寒凝重地道。
“走!”秦绾立即道,“去苏宅。”
两人刚出门,就见听雨迎面走过来,见到他们,微一福身,恭声道:“启禀王妃,西秦九公主求见。”
“嗯?”秦绾不禁怔了怔。
夏泽宇才来过,夏婉华这个时候再来……
孟寒抿了抿唇,微微点头。
秦绾会意,示意让他带着秦诀秦姝先去苏宅。
因为之前和李暄在水阁,她身上穿着的是一身常服,去苏宅转转不显眼,但用来接见西秦公主,显然就有些太随意了,只能带着听雨先回房,换了一身鹅黄色的宫装,连着首饰也换了一套金钗。
走进客厅时,九公主明显已经等得不耐烦,但礼仪举止上依旧挑不出错处来。
“公主请坐。”秦绾摆了摆手。
听雨又换过了一遍茶水,这才站到了秦绾身后。
“谢谢王妃,婉华冒昧前来,是……有事相求。”夏婉华垂着头,双手捧着茶杯,力气用得虎口发白,让人担心那单薄的瓷杯会不会被捏碎了。
“公主客气了,若是驿馆缺了什么,派人通知礼部即可。”秦绾微笑。
“不、不是。”夏婉华吓了一跳,慌乱地摇头。
“哦?”秦绾一挑眉,脸上也露出几分似笑非笑的神色来。
“我、那个……请王妃留下婉华!”夏婉华一闭眼,一口气说出来,白皙的脸上已然涨得通红。
“哈?”秦绾惊奇地看着她。
“皇兄想和东华联姻,最好的对象自然是摄政王府。”既然已经开了口,就算羞涩,夏婉华也只能继续说下去,“明日三国签订盟约的时候,皇兄就会提起联姻之事,若是王爷拒绝,我……我就会被送入后宫……”
“你不想进宫。”秦绾倒是没什么意外。若不是因为联姻,出使带着个公主做什么?如今东华皇帝李镶年方十五,其实是个挺不错的联姻对象。当然,若是能进摄政王府,肯定比一个贵妃的虚名强得多。
“王妃,婉华是庶出,生母不受宠,至死才追封了一个嫔位,自幼在西三所教养长大,一生未曾见过父皇几面。”夏婉华眼中露出一丝哀伤,苦涩地道,“婉华只想平平静静地生活下去,后宫那样吃人的所在,自然是不愿意去的。”
“那你倒是不怕本妃弄死你?”秦绾挑眉,“谁不知道,摄政王妃善妒,后院若有别的女子,杀无赦?”
“不不!”夏婉华慌忙道,“婉华断然不做此想,只是求王妃慈悲,暂且留婉华在王府,只求一个名义,等皇兄回国,病逝也可,出家也可,婉华愿意抛弃皇室身份,改名换姓,做一个普通的平民女子。”
“你倒是难得的聪明人,至少比你姐姐聪明多了。”秦绾道。
夏婉华知道她指的是夏婉若,咬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心跳得更快了。
“只是,可惜了。”秦绾又一声嗤笑。
“这件事对王妃并没有坏处啊。”夏婉华急道,“摄政王大婚四年无后,相信朝野之间压力定然不轻,就算是多一个摆设,至少可解燃眉之急。”
她当然不是没听说过李暄大婚时的誓言,原本也和无数闺中少女一样,对于那个幸运的摄政王妃是羡慕的,然而,摄政王妃的肚子不争气,大婚四年也只有一个女儿,再无所出。堂堂东华摄政王,就算再爱一个女子,可能容忍没有子嗣传承?这几年下来,东华朝堂之下的暗流早已快压抑不住了。
“九公主这话倒不知把我家小郡主置于何地了。”听雨忍不住刺了一句。
对于李暄和秦绾的直系属下来说,子嗣这个问题虽然也着急,但并不慌乱。李昭的存在,表示了摄政王夫妇的身体都没有问题,无子也不过是缘分未到,横竖两人都年轻,何愁小郡主没有弟弟呢?
秦绾微微挑了挑眉,一声冷笑。
女儿若是愿意,就算是女摄政王又有什么做不得的?李暄也不会在乎。只不过子嗣问题他们自己不在乎,不代表别人也不在乎,这几年来,也只有苏青崖和蝶衣一直在继续研究轮回蛊的习性。
“王妃,婉华是真心实意的。”夏婉华道。
“也许公主真心,只是本妃却丢不起这个脸。”秦绾道。
“啊?”夏婉华愣住。丢不起脸?她西秦公主,做个王府侧妃,还是名义上的,居然很丢脸吗?
“本妃可是当着百官家眷的面说过的,王府后院若有别的女子,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秦绾缓缓的走过去,纤长的手指抬起夏婉华的下巴,语气却和煦温柔,“若是只留下九公主不杀,岂不是让世人觉得,本妃怕了西秦,所以不敢杀?”
夏婉华脸色苍白,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明眸中露出一丝恐惧。
“听雨,送客。”秦绾松手,丢下腿软的夏婉华,一甩衣袖,大步出门。
“九公主,请。”听雨笑容可掬道。
夏婉华深吸了一口气,尝试了好几次,这才缓缓起身,也不知道怎么的,只是机械地动着脚,直到回到驿馆,脑海中还是一片空白。
院子里,夏泽宇背对着她站在一棵桃树下,仿佛很有兴致地看着已经谢尽桃花的枝叶。
“七哥。”夏婉华低低地叫了一声。
“失败了?”夏泽宇叹了口气。
“摄政王妃性情刚烈,软硬不吃。”夏婉华无奈,心底隐隐有一丝不屑,但又忍不住嫉妒。
秦绾那样的女子,离经叛道,和她从小到大所学的礼仪规矩全部背道而驰,若非她出身高贵,又做了摄政王妃,早已被清流文人的笔杆子戳死几千次了。然而,那样的女子……偏偏又是那么鲜艳明媚,唯我独尊,仿佛她所做的一切不管是多么荒谬,只要是她秦绾做的,那就是天经地义。
怎么能不羡慕,怎么能不嫉妒?
“没关系,七哥自有办法送你进摄政王府。”夏泽宇淡淡地道,“还有,今天接了一张帖子,长安公主邀请你参加琴会,就在三天后,你好好准备一下。”
“是。”夏婉华微一屈膝,答应下来。
长安公主……南楚遗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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